晨光把太和殿的鎏金宝顶染成了赤金色,檐角的走兽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青铜光泽。广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前排是故宫修复组的年轻工匠,手里攥着笔记本和卷尺,眼神里满是期待;后排是举着相机的游客,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时不时踮起脚尖往临时搭起的演示台望——今天是修复组约定的“传统榫卯技艺展示日”,主角是刚负责完太和殿斗拱修复计划的林砚,演示的是众人只在古籍里见过的“蚂蟥榫”安装技法。
林砚蹲在演示台前,指尖拂过面前那组斗拱构件——是从西北仓库里调出的1983年太和殿旧件,松木表面泛着浅褐色的包浆,榫头边缘还留着当年工匠手工凿刻的细痕,摸上去糙中带润。他身边摆着一套老工具:木柄长凿、羊角锤、墨斗、曲尺,都是修复组传下来的老物件,木柄被几代工匠攥得油光发亮,锤头的铜锈里藏着岁月的温度。
“小林,别紧张,就跟你在殿顶修的时候一样。”老周站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杯,杯沿磕了个小缺口,里面泡着菊花茶,“当年你曾祖父在这儿修斗拱,也是这么多人围着看,他手里的凿子比你的还旧,却能把榫卯合得严丝合缝,连风都透不进去。”
林砚点点头,拿起墨斗,拇指按在墨仓上,轻轻一拉,棉线带着浓黑的墨汁弹在构件上,留下一道笔直的墨线——这是曾祖父笔记里写的“弹线定榫,偏差不过毫厘”。他抬头看向人群,目光扫过前排的年轻修复师,忽然瞥见人群边缘站着一个穿藏青色连帽衫的人,帽子压得很低,正盯着演示台上的构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那姿态让他想起前几天深夜潜入仓库的黑衣人,心里警铃微响,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今天的演示,不仅是展示技艺,更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传统榫卯不是“封建糟粕”,是值得守护的珍宝。
“各位老师、游客朋友们,今天我要演示的是太和殿斗拱的核心榫卯结构——蚂蟥榫的安装。”林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广场每个角落,“大家看,这是榫头,这是卯口,没有一钉一胶,全靠木材的咬合和自锁结构固定,这是清代工匠传下来的技艺,也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
他拿起榫头,对着阳光展示——榫头顶端呈斜面,两侧各有一道细微的凹槽,凹槽里藏着一个米粒大小的木卡子,是“自锁卡榫”的关键。“很多人觉得传统榫卯费时费力,不如现代胶水方便,但大家看这个卡子——”林砚用指尖轻轻按了按木卡子,卡子缩进凹槽,松开手又弹了出来,“当榫头插入卯口时,这个卡子会自动弹出,卡在卯口的卡槽里,越受力越紧,就算经历几百年的风雨,也不会松动。”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修复师举着手问:“林老师,那这个榫头的角度有讲究吗?我之前仿过,总觉得合不拢。”
林砚笑了笑,拿起曲尺量给众人看:“角度必须是37度,这是老祖宗根据松木的纹理和承重计算出来的——角度大了,榫头容易断;角度小了,咬合力不够。我曾祖父的笔记里写过,他当年修冷宫斗拱时,为了找这个角度,废了三块松木才试成。”
说着,他将榫头对准卯口,手掌轻轻按住榫头顶端,没有用蛮力,而是借着腕力慢慢往下压——“啪”的一声轻响,榫头稳稳地嵌入卯口,严丝合缝,看不到一丝缝隙。林砚松开手,轻轻晃了晃构件,斗拱纹丝不动,他又用羊角锤在榫头侧面轻轻敲了敲,声音清脆,没有半点虚响。
“哇!真的没用药水和胶水!”后排的游客忍不住鼓掌,有人举起手机录像,镜头紧紧盯着那组斗拱,“这手艺也太神了,比用钉子还结实!”
林砚拿起另一组仿制的蚂蟥榫——是之前警方从涅盘造假工厂缴获的仿品,榫头粗糙,自锁卡子是用胶水粘死的。他将仿品和真品放在一起对比:“大家看,这是仿品,卡子不能动,榫头和卯口之间有缝隙,承重只有真品的七成。传统技艺不是简单的‘模仿形状’,是懂木材、懂力学、懂传承,这是现代机器和胶水替代不了的。”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热烈了,那个穿连帽衫的人却悄悄往后退了退,帽檐压得更低,转身想走,却被老周的目光扫到——老周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挪了两步,那人顿了顿,最终还是混在游客里离开了。林砚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人十有八九是涅盘的人,来打探虚实,而今天的演示,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传统技艺的根,没那么容易被斩断。
“林老师,您能再演示一次怎么凿榫头吗?”另一个年轻修复师问道,手里的笔记本已经记满了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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