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没说话,蹲下身,看着湿度计的探头,心里忽然想起曾祖父笔记里的一句话:“景山之土,五色为基,水浸则溃,需以糯米汁固之。”他站起身,对小张说:“先别抽水,抽水会让土壤出现空洞,反而更危险。你现在去仓库,把之前剩下的五色土和糯米汁都运过来,再带几副石夯,我们用古法加固地基。”
“古法?”小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老周师傅之前说的五色土分层夯实法?”
“对。”林砚点头,眼神坚定,“只有用这个法子,才能稳固地基,让柱础停止位移。你快点去,别耽误时间。”
小张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一个同事去仓库运材料,留下另一个同事跟林砚一起清理柱础周围的杂物。林砚从背包里拿出卷尺,再次测量柱础的位移数据,虽然还是5毫米,但他能感觉到,地基下的土壤在轻微松动,要是再等几个小时,位移很可能会超过临界值。
就在这时,老周的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手里拎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支特制的木楔和一瓶黑色的液体——那是用来加固木材的传统桐油。“砚儿,材料准备好了吗?”老周走上平台,把布包递给林砚,“我跟文物局报备过了,这次加固用古法,他们已经批准了。”
“小张去运五色土和糯米汁了,马上就到。”林砚接过布包,指尖触到桐油瓶的温热,“刚才检测,地基下有渗水,湿度很高,可能是暗渠的水渗过来的。”
老周点点头,走到柱础旁,蹲下身看了看湿度计的数值,脸色更沉了:“暗渠的水渗过来,是因为之前加固暗渠时,有一段的竹篾没嵌牢,水顺着缝隙渗到了景山的地基下。”他站起身,看着林砚,“这次加固,不仅要分层夯实五色土,还要在土壤里嵌入竹篾,防止水再次渗透——这是明代修复镇物的法子,你曾祖父的笔记里应该也记过。”
林砚心里一动,想起曾祖父笔记里确实有“竹篾嵌土,防水固基”的批注,只是之前没在意,现在看来,曾祖父早就考虑到了暗渠渗水的问题。他从背包里掏出笔记,翻到对应的页码,递给老周:“您看,这里确实记了,还用红笔标了重点。”
老周接过笔记,看着泛黄纸页上的批注,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慨:“你曾祖父当年修景山,肯定也遇到过渗水的问题,这些法子都是他从实践里摸索出来的。现在,该轮到你用这些法子守护景山了。”
说话间,小张带着同事运来了五色土和糯米汁,还有几副石夯,堆在亭外的平台上。五种颜色的土壤分别装在布包里,黑、青、红、白、黄,在晨光里格外鲜明;糯米汁装在陶罐里,打开盖子,能闻到淡淡的米香。
林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眼前的材料和同事,心里的焦虑渐渐被坚定取代。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他必须日夜守在这里,用老祖宗的法子,把景山的镇物加固好,守住故宫的根基。
“开始吧。”林砚拿起一把铁锹,走到柱础北侧,“先把渗水的土壤清理出来,然后分层铺五色土,每层都浇上糯米汁,用石夯砸实。小张,你负责记录每层的厚度和夯实度,一定要按古法来,不能有半点马虎。”
“好!”小张应了一声,立刻拿起笔记本,站在一旁准备记录。
老周看着林砚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欣慰,又带着一丝担忧——他知道,陈敬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很可能会在加固期间搞破坏,这场守护镇物的战役,才刚刚开始。他掏出手机,给文物局安保科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再加强巡逻,尤其是夜间,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万春亭。
晨光越来越亮,照在万春亭的柱础上,也照在林砚忙碌的身影上。铁锹翻动土壤的声音、石夯砸实地面的声音,在景山的晨雾里回荡,像是在与时间赛跑,与潜藏的危机对抗。林砚握着铁锹的手很稳,每一次翻动土壤,都像是在为故宫的根基注入力量,也像是在完成曾祖父未竟的守护使命。
他知道,在加固好柱础之前,山西的乔家大院只能暂时搁置;但他更清楚,只有守住了景山的镇物,守住了故宫的根基,他去山西寻找密码才有意义。这场危机,既是挑战,也是考验,考验着他作为修复师的技艺,更考验着他守护传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