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的东跨院藏着一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枝桠盘错,浓荫能盖住小半块青砖地。上午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本该是静谧的景致,却因苏晓攥得发白的指尖,添了几分紧绷的气息。
林砚刚把装着白粉样本的密封袋塞进帆布包内侧,就被苏晓拉着胳膊往槐树下走。她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袖口蹭过林砚的手腕,带着一丝冰凉的汗意——显然,她憋了很久,再也藏不住了。
“林哥,你别声张。”苏晓停下脚步,背对着院门口的方向,确保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发尾还沾着一点槐树叶的碎末,是刚才跑过来时蹭上的。她攥着林砚的胳膊,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愧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白粉不是石灰,是……是混凝土膨胀剂,是乔伟弄的。”
林砚的指尖顿了一下,心里其实已有猜测,但从苏晓嘴里说出来,还是免不了一阵沉郁。他没立刻说话,只是看着苏晓的眼睛——她的眼眶有点红,睫毛轻轻颤着,和之前在高铁上聊起榫卯时的轻松截然不同,此刻的她,像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是……是我爸让他做的。”苏晓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几乎要被风吹散。她别过脸,不敢看林砚的眼睛,盯着地上的光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衣角,布料被抠得起了毛边,“我爸说,要让影壁变成‘危房’,让文物局批拆除,这样……这样你就找不到里面的密码了。”
“你爸?”林砚终于开口,声音很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之前只知道苏晓的父亲和“涅盘”有关,却没料到陈敬鸿会直接下令破坏影壁——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理念对立,而是明目张胆的文物破坏。
苏晓点点头,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爸就是陈敬鸿。”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之前在故宫,我跟你要暗渠图纸、拍斗拱照片,都是他让我做的。我……我知道不对,可我没敢说。”
林砚沉默了。他想起在故宫时,苏晓总在他查笔记时靠近,眼神却时不时瞟向书页;想起她“帮忙”整理暗渠图纸时,手指在角落停顿的瞬间;想起她在高铁上听他说爷爷教榫卯时,眼底藏不住的愧疚——原来那些反常的细节,都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
“对不起。”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我知道影壁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你曾祖父藏密码的地方,可我爸他……他眼里只有‘涅盘’的计划,只有把传统换成现代。我劝过他,可他不听,还让乔伟用膨胀剂……”
林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没有愤怒,反而多了几分理解——苏晓夹在父亲和良知之间,比他更难。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安抚一个迷茫的朋友:“我知道你不容易,你能告诉我这些,就已经很好了。”
苏晓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似乎没料到林砚会这么平静。她以为林砚会生气,会质问她为什么一直隐瞒,可他没有——他的眼神里只有平静和坚定,像太和殿斗拱上的榫卯,稳稳地撑着局面。
“乔伟还跟我爸说,等拆除申请批下来,就把影壁拆了,连砖都要运走,说这样就没人能找到密码了。”苏晓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语速快了些,像是要把知道的都倒出来,“他昨天凌晨还给我爸发消息,说你要是发现白粉,就说是工人不懂行撒的石灰,让你别起疑。”
林砚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个透明密封袋,袋子里的白粉在阳光下泛着细弱的光:“我已经取了样本,刚才在影壁那边,乔伟的反应太反常了,一提到白粉就慌,现在看来,他是怕我认出这是膨胀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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