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夫人与赵嬷嬷闻言,更是感激涕零,连连叩首。能亲眼看到女儿(主子)沉冤得雪,她们死也无憾了。
送走两位悲恸又激动的老人,慕卿九独立殿中,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心潮起伏。婆母的冤屈即将洗雪,但夫君却在前线,与那狡猾狠毒的老贼生死相搏。她必须稳住后方,让他无后顾之忧。
“秋芙,” 她沉声吩咐,“传本宫懿旨,即日起,宫中一切用度再减两成,节余银两,悉数拨付惠民药局,加制伤药、防疫散,以备不时之需。命内务府加紧清点库藏,尤其是御用药材、金疮药等,整理造册,随时听候调用。知会太上皇,请太上皇加强对京畿防务的巡视。东宫守卫再增一倍,所有饮食起居,必经三人以上查验。宫中所有人等,无本宫手谕,不得擅离职守,不得传递消息,违者,以谋逆论处!”
“是!娘娘!” 秋芙凛然应命,快步离去。她知道,娘娘这是进入了临战状态,要以铁腕,确保大后方万无一失。
夜色渐深,坤宁宫的灯火却亮至天明。慕卿九一边处理着如雪片般飞来的政务奏报(太上皇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许多具体事务已交由她决断),一边密切关注着信州前线的任何消息。智能空间全力运转,分析着各方情报,推演着各种可能。她深知,信王经营数十年,绝不会坐以待毙。京城,恐怕也不会太平。
果然,三日后,京中接连发生了几起“意外”。
先是京兆尹府衙的案卷库房深夜失火,虽扑救及时,但部分卷宗被毁,其中恰好包括一些陈年旧案,涉及几位已故勋贵,其中便有与信王过往甚密者。接着,一位负责稽查漕运的御史,在赴任途中“坠马”重伤,昏迷不醒。然后,是惠民药局设在城西的一处义诊点,被人投毒,虽因防范严密未造成伤亡,但引发了小范围恐慌。
事件看似孤立,但慕卿九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联系——都在试图销毁证据、剪除知情者、制造混乱。这无疑是信王在京中残存势力的反扑!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慕卿九看着手中的密报,冷笑一声,“秋芙,让我们的人动一动。名单上那些人,该请来‘喝茶’了。”
一张早已拟定好的名单,从坤宁宫发出。名单上,是慕卿九与夜漠尘离京前,根据已有线索,反复斟酌后锁定的、最可能与信王有牵连的朝臣、勋贵、乃至宫中旧人。之前按兵不动,是怕打草惊蛇。如今蛇已出洞,正是收网之时!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数位官员“因病”告假,闭门不出。几位勋贵府邸被宗人府“请”去问话。宫中,亦有数名低调多年的老太监、老嬷嬷,“突然暴病”身亡。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但嗅觉灵敏的人,已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的压抑。
然而,更大的风暴,在第五日子夜,骤然降临东宫!
是夜,月黑风高。东宫一如既往的宁静。突然,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宫墙,悄无声息地潜入宫内,直扑太子寝殿!这些人身手矫健,行动无声,显然都是高手,且对东宫布局异常熟悉,轻易避开了明暗岗哨。
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寝殿窗棂的刹那,异变突生!
“嗡——!”
一声低沉的梵音响起,寝殿四周突然亮起柔和却坚韧的金色光晕,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整个寝殿笼罩其中!黑影撞在光罩上,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发出闷响,纷纷被弹开!
“有埋伏!是佛门结界!” 为首黑影低喝,声音沙哑。
与此同时,警铃大作!无数火把亮起,将东宫照得如同白昼。影煞亲自率领的暗卫精锐从四面八方涌出,刀光剑影,瞬间将黑影包围!更有一队手持特制破邪弩、弩箭上闪烁着淡淡符文的禁卫,封锁了所有退路。
“放箭!” 影煞一声令下,破邪弩齐发!箭矢穿透黑暗,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黑影们挥动武器格挡,但那些箭矢竟似有灵性,专破护体罡气,且箭头上的符文对阴邪内力有克制之效,顿时有数人中箭倒地,伤口处冒出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嚎。
“是朝廷的鹰犬!结阵,冲出去!” 黑影首领厉吼,剩下的人立刻背靠背,结成一个小型战阵,黑气弥漫,竟试图硬闯。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了尘大师的弟子了因,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殿顶,手持禅杖,佛光普照,压制得那黑气翻腾不休。
“妖孽,还敢负隅顽抗!” 凌虚子的高徒净玄亦现身,桃木剑出鞘,清光湛湛,直取黑影首领。
战斗瞬间爆发!黑衣刺客虽悍勇,且身负诡异邪功,但在早有准备、且克制邪术的围攻下,很快落入下风。不断有人倒下,但剩下的人却状若疯狂,不顾自身,拼命向寝殿冲击,目标明确——太子夜念宸!
寝殿内,夜念宸早已被惊醒,在乳母和侍卫的保护下,退到内室。他小脸紧绷,但并未哭闹,反而握紧了母亲给他防身的一枚玉佩,那是慕卿九特制的,内蕴清心辟邪的阵法。他能感觉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和那令人不适的邪气,但他相信父皇母后安排的守卫,更相信自己的“光”。
“保护殿下!” 影煞怒吼,剑光如龙,将一个冲到近前的刺客劈飞。了因的佛光与净玄的道法相辅相成,将刺客的邪功死死克制。
眼看突围无望,伤亡惨重,那黑影首领眼中闪过决绝的疯狂,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手中一个漆黑的骨符上,嘶声吼道:“以我之血,祭请尊主!幽冥噬魂,爆!”
骨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一股狂暴邪恶的力量席卷开来!
“不好!他要自爆邪元!退!” 净玄脸色一变,急声大喝。
了因禅杖急挥,佛光化作光罩护住众人。但那股爆炸的力量远超想象,佛光剧烈震荡,了因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数名暗卫和禁卫被气浪掀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念念,闭上眼睛!” 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声音穿透混乱,在夜念宸脑海中响起。是母后!虽然他看不到母后,但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熟悉的力量瞬间包裹了他。
与此同时,寝殿内,夜念宸怀中的玉佩骤然放出柔和的清光,与殿外了因的佛光遥相呼应,形成一个更坚固的屏障,将爆炸的余波牢牢挡住。
黑光散去,那黑影首领已尸骨无存,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坑洞和弥漫的腥臭邪气。其余刺客见首领自爆,也纷纷咬碎口中毒囊,顷刻间毙命,无一活口。
战斗结束,东宫一片狼藉,但好在结界稳固,夜念宸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侍卫暗卫有数人受伤,但无人死亡。了因大师因全力维持结界,内腑受了些震荡,需调息数日。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坤宁宫。慕卿九匆匆赶来,将脸色发白但强作镇定的儿子紧紧搂入怀中,一遍遍抚摸他的后背:“念念不怕,母后在,没事了,没事了……”
“母后,儿臣不怕。” 念念靠在母亲怀里,小声说,“儿臣有玉佩,还有光,不怕黑气。” 但他微微颤抖的小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慕卿九心疼得无以复加,眼中杀意凛然。信王!你竟敢对念念下手!此仇不共戴天!
“查!给本宫彻查!这些刺客是如何混入宫中,如何得知东宫布防!宫内必有内应!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挖出来!” 慕卿九的声音冰冷如铁。
“是!” 影煞单膝跪地,身上带着血迹,但眼神锐利如刀。
这一夜,京城注定无眠。东宫遇袭,太子险些遭难,消息虽被严密封锁,但怎能瞒过有心人?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整个皇城上空。清洗,以雷霆之势展开。隐藏在深处的魑魅魍魉,在皇后冰冷的目光和铁血手腕下,无所遁形。
三日后,信州前线。
夜漠尘接到了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报。当他看到“东宫遇袭,太子无恙”这八个字时,握信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恐怖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让整个中军帐温度骤降!
“陛下息怒!” 众将跪倒一片。
夜漠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封的杀意:“信王……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猛地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戳在兰若寺的位置:“传令!三日之内,朕要看到攻破兰若寺的方案!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朕,要亲手斩下此獠的头颅,祭奠母后在天之灵!”
几乎同时,另一封密信也送到了他的案头,是慕卿九的亲笔。信中详细说明了东宫遇袭经过、后续清洗情况,以及她的应对。字里行间,不见慌乱,只有冷静的分析与坚定的支持。信的末尾,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一切安好,勿念。专心前方,诛杀国贼。我与念念,等你凯旋。”
夜漠尘紧紧攥着信纸,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妻子温柔的抚慰和儿子依赖的目光。他心中的暴怒与后怕,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坚定的力量取代。
。他是丈夫,是父亲,更是君王。他的身后,是他誓死守护的至爱,他的前方,是必须铲除的仇敌!
“卿九,念念……等朕回来。” 他低声自语,将信纸小心折好,贴身收起。再抬头时,脸上已无半点波澜,唯有帝王的冷酷与决绝。
“传朕旨意:全军备战!三日后,兵发兰若寺!朕,要亲征破阵,诛杀此獠!”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帐中众将轰然应诺,声震云霄。复仇的火焰,已熊熊燃烧。最终的决战,一触即发。
而远在京城的慕卿九,在肃清内鬼、安抚好受惊的念念后,也站在坤宁宫的高台上,遥望信州方向,手中紧握着一枚同心结。
“漠尘,一定要平安回来。母后的冤屈,该昭雪了。我们的仇,该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