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伏诛,内患初平,经济复苏的绿芽在疮痍的土地上顽强生长。朝堂之上,新政渐入佳境;市井之间,生机悄然勃发。然而,夜漠尘与慕卿九都清楚,这表面的安宁之下,仍有暗流涌动。信王经营数十年,其势力盘根错节,虽中枢被斩,但散落于江湖市井、山林野观的余孽,未必尽数肃清。幽冥教虽遭重创,但其邪法传承与部分核心骨干隐匿不出,始终是心腹大患。更为重要的是,经此大乱,朝廷权威虽得以重塑,但对于那些向来游离于王化之外、自成一体的江湖势力、玄门宗派,影响力依然有限。若不能将这股力量纳入秩序,或至少施加有效影响,难保不会再生祸端。
这一日,御书房内,夜漠尘正与几位心腹重臣及凌虚子、慧明二位高人,商议此事。
“……据各地暗卫及‘诛邪盟’残余眼线回报,信王死后,其部分隐匿的财宝、产业,被几股神秘的江湖势力迅速接管,行动之快,似有预谋。江南、巴蜀等地,亦出现数起打着幽冥教旗号的小规模敛财、害人事件,虽被当地官府与‘诛邪盟’残余力量扑灭,但可见其死灰复燃之虞。” 影煞禀报着最新收集的情报。
兵部尚书接口道:“陛下,江湖之中,门派林立,良莠不齐。以往朝廷对其多是羁縻为主,只要不祸乱地方,便不多加干涉。然经信王、幽冥教之事可见,江湖力量若被奸人利用,其危害之大,远超寻常匪患。且如今朝廷新政推行,尤其是商路开拓、矿场开发,难免与一些地方上的江湖帮派、镖局、乃至占据名山大川的玄门产生利益纠葛,摩擦日增。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凌虚子抚须沉吟:“陛下,江湖势力,犹如野马,驯服得当,可为臂助;放任自流,则易成祸患。幽冥教肆虐时,正道武林亦受其害,多有心向朝廷、愿助平乱者。如今内乱初平,陛下威望正隆,正是整肃江湖,确立朝廷威权,规范玄术传承,使其‘入世’为善,而非‘出世’为祸的良机。”
慧明大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陛下以武定乱,以文治国,如今亦当以‘法’与‘理’,收服江湖人心。江湖中人,多重信义,慕强者,亦感恩义。陛下可效仿古之明君,设‘招贤馆’,开‘武林大会’,明示朝廷赏罚,规范江湖秩序。对玄门术法,亦可设立‘玄门司’或‘钦天监’下属机构,登记在册,考核授箓,使其传承有序,不为奸邪所用。”
夜漠尘听着众人建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御案。整合江湖,规范玄门,此事他早有思量,只是时机一直未到。如今内政稍稳,外患(璃国)暂息,确是着手此事的时候了。但这绝非易事。江湖中人,桀骜不驯者众,门户之见极深,朝廷贸然插手,极易引起反弹,甚至将其推向对立面。
“卿九,你如何看?” 夜漠尘看向一旁静听的慕卿九。她虽未直接参与“诛邪盟”具体事务,但对幽冥教邪术、江湖情势的了解,尤其是其独特的医术和智能空间的分析能力,常能提供独到见解。
慕卿九放下手中关于各地惠民药局与地方江湖势力(如药帮、镖局)合作情况的简报,缓缓开口:“整合江湖,规范玄门,势在必行。然,正如诸位大人所言,江湖中人,性情迥异,强压未必是最佳选择。臣妾以为,当‘刚柔并济’,‘分化拉拢’,‘树立标杆’。”
“哦?皇后详细说说。” 夜漠尘来了兴趣。
“其一,刚柔并济。” 慕卿九道,“‘刚’者,朝廷需明确底线。凡勾结叛逆(如信王余孽)、修炼邪术(如幽冥教)、祸害百姓、对抗官府者,无论何门何派,朝廷必以雷霆手段剿灭,绝不姑息!可借此机会,清除那些冥顽不灵、劣迹斑斑的江湖败类和邪道门派,既为民除害,亦立朝廷之威。”
“其二者,分化拉拢。” 她继续道,“江湖并非铁板一块。有名门正派,亦有旁门左道;有热衷名利者,亦有淡泊隐逸者。朝廷可区别对待。对少林、武当、丐帮等素有侠名、在平乱中亦有贡献的正道大派,当以礼相待,给予荣誉(如赐匾额、封号)、特权(如适度免税、许可其经营某些产业),甚至邀请其德高望重者入‘玄门司’或‘招贤馆’担任虚职,参与制定江湖规矩,将其利益与朝廷绑定。”
“对于那些中小门派、独立武师、游方术士,则可广开‘招贤’之门。凡身家清白、武艺高强、或有特殊才能(如医术、匠作、追踪、情报)者,经考核,可授予朝廷官职(如捕头、教头、钦天监术士)、或成为朝廷认可的‘客卿’、‘供奉’,享朝廷俸禄,为国效力。惠民药局体系,亦可吸纳一些懂医术、药理的江湖游医,加以规范培训,给予正式身份。”
“其三者,树立标杆。” 慕卿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陛下可下旨,钦封凌虚子道长为‘护国大真人’,总领天下道门教务;钦封慧明大师为‘护国大禅师’,总领天下佛门事宜。二位德高望重,修为精深,在佛道两门乃至整个江湖,都极具威望。由二位出面,联络各派,倡导‘忠君爱国,护佑苍生’之新风,制定玄门戒律、江湖公约,再由朝廷背书,颁布天下,其阻力会小很多。”
“同时,” 她看向夜漠尘,“陛下可仿效古制,但加以革新,设立‘天下武道院’与‘玄术研习所’。前者广招天下有志少年,不论出身,传授文武之道,优秀者可入朝为将、为官;后者则汇聚对玄术、医术、机关等有兴趣、有天赋之人,由朝廷提供资源,支持研究,将其成果用于民生、军备。如此,既为朝廷培养、储备人才,亦为江湖子弟开辟一条‘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正途,逐渐消弭朝野隔阂。”
一番话,条理清晰,策略周详,既有原则底线,又有灵活手段,更注重长远的人才培养与价值引导。不仅夜漠尘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在座重臣与凌虚子、慧明也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皇后娘娘思虑周详,此策若行,江湖可定,玄门可清,实乃长治久安之良策!” 凌虚子赞道。
“阿弥陀佛。娘娘心怀慈悲,智虑深远。如此一来,江湖力量可为我所用,邪魔外道无所遁形,善莫大焉。” 慧明亦道。
夜漠尘拍案而定:“好!就依皇后之策!影煞,兵部,你们立刻拟定一份详细的‘肃清江湖匪类、邪教余孽’的名单与行动计划,务求精准打击,速战速决,以儆效尤!凌虚子道长,慧明大师,有劳二位,以朕之名,修书天下正道门派、玄门宗派,邀其掌门、主事,于两月之后,赴京城‘玄真观’,共商‘定江湖、正玄门’大计!届时,朕与皇后,将亲自与会!”
“臣等(贫道\/老衲)领旨!”
雷霆行动,迅速展开。在影煞与各地官府的密切配合下,数股与信王余孽勾结、或本身恶行累累的江湖黑道势力、邪术门派被连根拔起,其首脑或斩或擒,财产充公,一时间江湖震动,宵小敛迹。朝廷的强硬手腕,让所有江湖人都意识到,新朝不同于以往,绝不容许无法无天之事。
与此同时,凌虚子与慧明的亲笔书信,连同盖有皇帝玉玺的正式请柬,被快马送往各大门派。信中言辞恳切,既肯定了各派在平乱中的贡献(或表达了朝廷的期望),又阐明了朝廷整肃江湖、规范玄门、共谋太平的意愿,并暗示了将对合作者给予的荣誉与实惠。
两月时间,转瞬即逝。
京城西郊,玄真观。这座皇家道观经扩建修缮,气象恢弘。观前广场之上,旌旗招展,甲士林立,虽无杀伐之气,但凛然军威,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望而却步。广场四周,设下了数重佛道阵法,既为防护,亦为彰显朝廷对玄术的掌控力。
这一日,玄真观前,车马云集,人流如织。来自天下各地的武林豪杰、玄门高人,或骑马,或乘车,或步行,络绎而至。僧、道、俗、丐,三教九流,形形色色,蔚为壮观。少林方丈玄慈大师、武当掌门清虚真人、丐帮帮主洪七公等泰斗级人物,皆已抵达。其余如峨眉、昆仑、青城、华山等名门大派,各地镖局总会、大商帮代表,乃至一些颇有声望的独行侠客、隐世术士,亦纷纷现身。人人神色肃穆,带着好奇、警惕、期待等复杂情绪。朝廷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江湖,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辰时正,钟鼓齐鸣。夜漠尘与慕卿九并肩出现在观前高台之上。夜漠尘一身玄色绣金龙常服,头戴翼善冠,面容冷峻,帝王威仪不怒自威。慕卿九则是一身明黄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珠帘摇曳,面容在珠光后若隐若现,气度雍容华贵,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沉静。
帝后同临,已是极高规格。更让人瞩目的是,帝后身侧,除了凌虚子、慧明,竟还站着年仅五岁、却神色庄重、玉雪可爱的太子夜念宸!小家伙穿着杏黄小龙袍,站在父母身边,毫不怯场,清澈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台下形形色色的江湖人。
“诸位江湖豪杰,玄门高人,远来辛苦。” 夜漠尘声音洪亮,以内力送出,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朕,夜漠尘,大曜皇帝,在此,欢迎诸位到来!”
场中瞬间安静,所有人目光聚焦于高台。
“去岁至今,国逢大难,内有奸王勾结邪教,祸乱朝纲;外有强敌虎视眈眈,边境不宁。幸赖将士用命,忠臣良将戮力同心,更有江湖义士,如少林、武当、丐帮等英雄豪杰,仗义出手,助朝廷平叛诛邪,朕心甚慰,天下百姓,亦感念诸位恩德!”
这番话,先肯定了江湖正道的功劳,给足了面子。玄慈、清虚、洪七公等人面色稍缓,微微颔首。
“然,” 夜漠尘话锋一转,语气转厉,“江湖之大,良莠不齐。亦有那等奸邪之辈,如信王余孽、幽冥教党羽,隐匿江湖,继续为恶!更有一些败类,恃强凌弱,鱼肉乡里,视王法如无物!此等行径,与叛逆何异?与邪教何异?朕,绝不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