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念念,” 夜漠尘想起一事,“昨日礼部呈上奏报,北疆几个归附的部落,进献了数匹罕见的宝马良驹,其中有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小马驹,年岁尚幼,脾性温顺。朕想着,你年纪渐长,该学骑马了。那匹小白马,便赐给你做坐骑,如何?”
念念眼睛瞬间亮如星辰,小脸上迸发出惊喜:“真的吗?谢谢父皇!”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看向慕卿九,带着询问,“母后,儿臣可以学骑马吗?会不会有危险?影煞叔叔说,骑马要先学好基本功,不能急。”
慕卿九看着儿子既渴望又克制的模样,心中柔软,笑道:“自然可以学。但需听从教习师傅的安排,循序渐进,不可逞强。那匹小马既是你的,你更需好好照料它,与它建立信任,就像交朋友一样。明白吗?”
“儿臣明白!儿臣一定会小心,也会好好照顾小白马!” 念念兴奋地保证。
“好,那便让影煞为你挑选一位稳妥的骑术教习,三日后开始学。” 夜漠尘拍板,又对影煞道,“挑选两名精通马术、性情细致的暗卫,专司太子骑乘安全。”
“臣遵旨。” 影煞应下。
一家人又说笑片刻,念念才在太傅的催促下,回去继续下午的文课。看着他小小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夜漠尘感慨道:“念念天资聪颖,心性仁厚,更难得的是肯听教诲,懂得克制。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是啊,” 慕卿九也道,“只是他身上担子太重。有时看他用功到深夜,小脸都瘦了,我……” 她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心疼。
“玉不琢,不成器。” 夜漠尘握住她的手,目光深远,“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君王。你我所能做的,便是为他铺好路,扫清障碍,但路,终究要他自己去走。我们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这江山,最终要靠他自己去守。如今你我尚在,正是教导他的最好时机。”
慕卿九点点头,将心中那点不舍压下。她知道丈夫说得对。对念念的爱,有时恰恰需要“克制”与“放手”。
下午,夜漠尘埋首奏章,慕卿九则去了趟太医院,与几位太医商讨冬季成药的配方改良,又去看了看“玄术研习所”临时设在京郊的筹备处。凌虚子与慧明的高徒正在此处,与从各地招募来的、通过初步筛选的玄术人才面谈。慕卿九并未打扰,只在外围看了看,见一切井井有条,人才中也颇有几位气质清正、见解不俗的,心中稍安。
晚膳时分,夫妻二人难得清闲,在坤宁宫小花园的水榭中用膳。秋月如盘,清辉洒落,亭边秋水微澜,倒映着漫天星子与宫灯点点,静谧美好。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秋了。” 慕卿九望着水中月影,轻声道,“想起去年此时,你还在信州与信王生死相搏,我在京中应对璃国与内鬼,日夜悬心。如今……总算能坐下来,安安稳稳赏一回月了。”
夜漠尘为她布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清蒸鲈鱼,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回忆的波澜:“是啊,一年光景,天地翻覆。有时朕也觉得恍如隔世。若非卿九你在朕身边,朕未必能走到今日。”
“又说这些。” 慕卿九嗔怪地看他一眼,眼中却是暖意,“若非你信我、容我、纵我,我也只是困于后宅的寻常女子,何来今日?漠尘,是你给了我一片施展的天地。”
夜漠尘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是朕的幸运,能得卿九为妻,为后。这江山,因你而更加稳固,更加有生气。朕有时在想,若史官将来记载你我,会如何下笔?”
慕卿九莞尔:“必是极尽美化之能事,将你我塑造成天生圣人,毫无瑕疵。然后私下再嘀咕几句‘牝鸡司晨’、‘于礼不合’之类的酸话。”
夜漠尘被她逗笑,随即正色道:“史笔如铁,自有后人评说。但朕与你所做之事,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祖宗,对得起天下万民,便足够了。卿九,朕有时觉得,这万里江山,若无你与朕并肩同赏,便是得了,也无甚趣味。”
这近乎情话的言语,从一向冷峻威严的帝王口中说出,格外动人。慕卿九脸颊微热,反手与他十指相扣,低声道:“我亦然。这宫阙深深,若无你在侧,便是凤冠霞帔,也是囚笼。漠尘,我们要一直这样,看着念念长大,看着这江山在我们手中,越来越好吧?”
“一定。” 夜漠尘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相拥的帝后身上。没有更多的言语,此刻的静谧与相守,便是对“夫妻同心,共守江山”最完美的诠释。他们经历过生死考验,权力的巅峰,也品尝过寻常夫妻的温情与牵挂。他们的爱情,早已超越了风花雪月,融入了家国天下,成为了支撑彼此走过风雨、开创盛世的磅礴力量。
然而,宁静之中,亦有暗流。数日后,一封来自西北的密报,打破了短暂的平和。
夜漠尘在御书房拆开密报,脸色微沉。慕卿九恰在一旁,见状问道:“怎么了?西北有事?”
“夜惊澜密报,璃国国主赫连诚,病情似有反复,但其弟赫连昌近日频繁调动兵马,与边境几个大部落首领密会。同时,我方细作探知,璃国境内近日有数股来历不明的商队,携带大量金银、珠宝、乃至……疑似前朝宫中器物,进入我朝境内,行踪诡秘,似在暗中接触一些前朝旧臣、失意勋贵,甚至……可能与某些江湖势力也有牵扯。” 夜漠尘将密报递给慕卿九,眼中寒光闪烁,“赫连昌这是等不及了,想趁其兄病重,有所动作。而他选择的方式,不是强攻,而是想从内部瓦解,里应外合!”
慕卿九快速看完密报,秀眉微蹙:“前朝旧物……这是想勾起某些人的故国之思,或贪欲?江湖势力……莫非是信王覆灭后,那些未被彻底清理干净的余孽,或本就心怀不满的宵小,被璃国暗中收买了?”
“不无可能。” 夜漠尘冷笑,“赫连昌倒是打得好算盘。想用金银珠宝和前朝虚名,在我大曜内部埋下钉子,制造混乱,他好渔翁得利。看来,赫连诚的‘病’,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事需立刻彻查。” 慕卿九果断道,“让影煞调动所有暗卫,配合各地官府、以及如今已归顺朝廷的江湖眼线,全力追查这几股商队的下落、接触的人员。尤其要盯紧那些与前朝有旧、或近年对朝廷新政心存不满的勋贵、官员。朝堂之上,陛下或可敲打一二,看看谁人心虚。”
“正合朕意。” 夜漠尘点头,“此外,需给夜惊澜增派些人手,尤其是精通侦缉、反间的能手。边境贸易可适度放开,引蛇出洞,但需加强盘查。至于赫连昌……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少金银,能收买多少人心!”
帝后二人再次展现出惊人的默契,迅速定下应对之策。平静的湖面下,新的暗流已然涌动。但这一次,夜漠尘与慕卿九不再有初时的惊惶与疲惫,只有冷静的审视与从容的布局。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前方是明枪还是暗箭,他们都将并肩而立,共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