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之人……” 慕卿九目光闪动,看向侍立一旁的影煞,“影煞,你立刻去查,吴江及太湖周边,近半年可有船只异常失踪、或渔民遇到怪事、乃至有‘水鬼’、‘湖妖’传闻之地。尤其留意那些突然富裕、或行为反常的船家、渔霸。另外,让本地知府,将熟悉太湖水文、岛屿的可靠老水手、老渔民找来,本宫要问话。”
“是!”
在慕卿九的指挥下,一张针对太湖幽冥教余孽的大网悄然撒开。净玄与了尘的玄法感应,指向太湖东南水域的一片迷雾笼罩的岛礁区域。而影煞的查访也传来消息,那片区域俗称“鬼愁涧”,暗流汹涌,礁石林立,常年雾气不散,寻常船只避之不及。但近几个月,有渔民深夜捕鱼时,曾隐约见雾气中有微弱灯火闪烁,并有奇怪的“金铁交鸣”与“诵经”声随风传来,疑有“水匪”或“妖人”盘踞。更有渔民提及,曾有一跛脚道人在湖边小镇购买大量米粮、盐铁,租船前往“鬼愁涧”方向。
线索渐渐收拢。慕卿九当机立断,一面密令苏州水师调拨数艘快船、一队精锐水卒听用,一面让净玄、了尘准备破邪法器,自己则亲自调配了解毒、辟瘴、抵御阴邪之气的药物分发给众人。
三日后,深夜。太湖之上,月暗星稀,寒风凛冽。数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快船,如同幽灵般悄然驶入“鬼愁涧”外围的浓雾之中。慕卿九披着防水的斗篷,站在为首船只的甲板上,身旁是净玄、了尘、影煞及数名精锐暗卫。水师士卒皆屏息静气,桨橹无声。
雾气浓得化不开,仿佛有生命般缠绕着船体,带着一股阴湿的寒意和淡淡的腥腐气。净玄手持罗盘,了尘口诵佛经,以法力驱散前方迷雾,指引方向。慕卿九则全神贯注,智能空间开启到最大范围,扫描着周围水域的能量波动和生命迹象。
“左前方三里,有微弱邪气反应,与药局骨片同源。” 智能空间提示。
“转向左前方,慢行,注意水下暗礁。” 慕卿九低声道。
船只缓缓调整方向。又前行约一炷香时间,前方浓雾中,隐约出现一座黑沉沉的岛屿轮廓。岛上毫无灯火,死寂一片,但那股阴邪之气却愈发明显。
“停船,下锚。” 慕卿九示意。船只悄然泊在离岛百余丈外一处隐蔽的水湾。“净玄道长,了尘大师,可能感知岛上情形?”
净玄闭目感应片刻,睁眼道:“岛上有简易迷阵,但已残缺,邪气虽浓,却显散乱,似是仓促布置或无人主持。岛上约有……二三十道生气,其中数道气息阴邪驳杂,应是修炼邪功者。其余则虚弱不堪,似是……被囚禁的普通人。”
“被囚禁的普通人?” 慕卿九心中一紧,“难道又是掳掠百姓,用以修炼邪术或血祭?”
“极有可能。” 了尘面色凝重,“娘娘,需立刻登岛,迟则生变。”
“影煞,你带一队人,从左侧峭壁悄悄攀援上去,清除岗哨,侦查地形。净玄道长,了尘大师,我们从正面破阵登岛,吸引注意。水师弟兄,包围岛屿,防止有人乘船逃脱。” 慕卿九迅速部署。
“是!”
行动开始。影煞带领的暗卫如同狸猫般消失在黑暗与雾气中。慕卿九则在净玄、了尘的护卫下,乘小舟靠近岛屿正面一处看似平坦的滩涂。了尘口诵真言,禅杖一顿,一圈柔和的佛光扩散开来,前方雾气中顿时显露出几处扭曲的符文和插在地上的黑色小旗——正是残缺的迷阵节点。净玄弹指射出数道清光,精准地击打在节点上,迷阵微微一颤,彻底失效。
众人迅速登陆。岛上树木稀疏,怪石嶙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和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顺着智能空间的指引和邪气最浓的方向,众人很快来到岛屿深处。只见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搭建着几座简陋的茅屋和一座以黑石垒砌的、冒着淡淡黑气的诡异祭坛。祭坛周围,歪歪扭扭地躺着十几名被铁链锁住、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百姓,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童!而祭坛之上,三名穿着破烂黑袍、面容枯槁的邪修,正围绕着一口咕嘟冒泡的黑色大锅,念念有词,锅中翻滚着腥臭的液体和不知名的药材、毒虫。其中一人,左腿微跛,正是那“跛足道人”!
“妖孽!安敢以生人炼药!” 了尘见状,怒目圆睁,禅杖一指,佛光如潮,涌向祭坛。
“什么人?!” 三名邪修大惊,那跛足道人反应最快,抓起一把黑色粉末撒向空中,化作一片腥臭黑雾,同时厉声尖叫:“敌袭!杀了他们!”
茅屋中顿时冲出七八名手持刀剑、面目狰狞的邪教徒,扑了过来。影煞带领的暗卫也恰好从侧面杀到,顿时战作一团。
净玄长剑出鞘,清光湛湛,直取那跛足道人。了尘则口诵佛号,禅杖舞动,佛光笼罩那些被囚百姓,形成保护,同时压制邪修法术。慕卿九没有加入战团,而是迅速靠近那些被囚者,手中金针连闪,刺入他们几处大穴,先稳住其生机,同时将随身携带的解毒辟邪丹药喂给他们。
那跛足道人修为不弱,与净玄斗得难解难分,邪术诡异,毒粉、阴魂层出不穷。但净玄乃凌虚子高徒,道法精纯,稳稳压制。另外两名邪修和众教徒,在影煞和暗卫的围攻下,很快死伤殆尽。
眼看大势已去,跛足道人眼中闪过疯狂,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黑色骨杖上,嘶吼道:“幽冥老祖,赐我神通!血祭……” 他竟是要以自身精血和祭坛上那些被囚者的性命,发动某种同归于尽的邪术!
“妖道敢尔!” 了尘大喝,将禅杖重重插入地面,双手合十,周身佛光大盛,化作一口金色巨钟虚影,倒扣下来,将那跛足道人与祭坛一同罩住!正是佛门绝学“金刚伏魔罩”!
跛足道人的邪术撞在佛光罩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气翻滚,却无法突破。净玄觑准时机,一剑刺穿其护体邪气,洞穿其丹田!跛足道人惨嚎一声,邪功被破,委顿在地。
战斗结束。邪修或死或擒,被囚百姓全部救下。经清点,共救出百姓十七人,皆是被以各种手段掳掠而来,准备用于邪术试验或血祭。在茅屋和祭坛下,搜出了大量邪术典籍、炼制失败的毒药、以及他们与外界联络的信件、部分未来得及使用的毒草(包括鬼面草)。从信件和邪修口供中得知,他们正是幽冥教覆灭后,由这跛足道人(乃幽冥教一处分坛坛主)纠集的残部,隐匿太湖,意图暗中发展,报复朝廷,并选择惠民药局作为突破口,制造混乱。吴江药局之事,正是他们的“杰作”。
太湖邪窟被捣毁,跛足道人被生擒,消息传开,江南震动,朝廷威势更隆。慕卿九在妥善安置被救百姓、并将后续清理事宜交由地方官府与“玄门司”处理后,继续她的巡视旅程。只是经此一事,她更加警惕,沿途对药局的查验也愈发严格。而朝廷在全国范围内针对幽冥教余孽与药局隐患的清洗,也因太湖之战的胜利而推向高潮,无数隐藏的毒瘤被连根拔起。
当慕卿九的车队终于结束巡视,在正月十四的傍晚,披着漫天绚烂的晚霞驶近京城时,关于皇后南下“静养”实则肃清药局、捣毁太湖邪窟的传奇,早已先一步传回。京城百姓自发涌上街头,翘首以盼,迎接这位仁心铁腕、泽被苍生的皇后娘娘凯旋。
而皇宫之中,得到消息的夜漠尘,早已携太子夜念宸,在宫门内静静等候。念念踮着脚,望着宫门方向,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思念。
“父皇,母后真的回来了!还抓了坏道士,救了那么多人!”
“嗯。” 夜漠尘目光悠远,嘴角含笑,“你母后,总是能带给朕……和这天下,惊喜。”
马车驶入宫门,停下。车帘掀开,一身风尘却难掩清丽、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疲惫与坚毅的慕卿九,在秋芙搀扶下,缓缓下车。她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含笑凝望的丈夫,和张开双臂向她跑来的儿子。
“母后!”
“念念!”
慕卿九蹲下身,将飞奔入怀的儿子紧紧抱住,感受着他小小的、温暖的身体,多日来的疲惫与紧绷,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她抬起头,望向缓步走来的夜漠尘,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