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的门,被张豪推开。
阳光从他身后涌入,将他高大的身影在堂内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长青与洞山正在收拾着什么,听到动静,同时回头。
“大师兄。”长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中的担忧还未散尽。
洞山只是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擦拭桌案的抹布。
三一门,如今只剩下他们了。
寥寥数人。
一个偌大的宗门,冷清得像一座荒废的古刹。
张豪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没有停留。
他径直走向堂前那张属于门主的座椅,但没有坐下。他只是站在那里,伸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扶手上冰冷的木纹。
那里,曾是师尊左若童的位置。
现在,是他的。
门主。
这两个字,此刻重逾千斤。
一个门主,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宗门。这是规矩。
但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
他若不走,若无法打破龚启之留下的那道阴影,别说守护三一门,他连自己这颗几近崩碎的道心都护不住。
“长青。”张豪开口,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大堂里激起回音。
“弟子在。”
“我走之后,你代我,执掌门规。护好洞山,护好这座山。”
长青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大师兄,你要去哪?”
“去找个答案。”
张豪没有再解释。
他转过身,走向后山。
他需要得到一个人的允许。
……
后山禁地。
那道撕裂空间的裂隙,比之前更加黯淡了,如同一道即将愈合的伤疤,只剩下些许微弱的金光在边缘流转。
左若童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
张豪站在裂隙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跪了下去。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决定了?”
师尊的声音从虚空中透出,带着一股了然于胸的平静。
“弟子……想下山。”张豪低着头,声音沉闷。
“为何?”
“弟子之道,已入歧途。”张豪的拳头,缓缓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力’有余,而‘道’不足。再闭门苦修,不过是缘木求鱼。”
虚空中沉默了片刻。
那裂隙中的金光,忽然微微闪亮了一下。
“龚启之此人,你与他,终有一战。”左若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欣慰,一丝纵容。“他的‘神驰物外’,是‘性’之极致,视肉身为臭皮囊,早已舍弃。而我三一门的《逆生三重》,是‘命’之巅峰,视肉身为宝筏,用以渡那生死苦海。”
“你们的道,从根子上,便是死敌。”
“你的路,不在山上。我这个做师尊的,岂能当你的绊脚石?”
左若童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豁达与豪迈。
“去吧,豪儿。”
“看看这天下百家,是如何‘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的。”
“去走出一条,只属于你张豪的,霸王之道!”
话音落下,一道柔和的金光从裂隙中透出,如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张豪的头顶。
一股精纯的、蕴含着“天地道韵”的暖流,顺着他的天灵盖,缓缓注入。
那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一种“道”的印记。
是左若童在告诉他,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还是三一门的弟子。
这座山,永远是他的根。
“师尊……”张豪的眼眶,有些发烫。
“去吧。”左若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莫要堕了我三一门的名头。”
裂隙,缓缓闭合。
最后一缕金光消散。
禁地,重归死寂。
张豪站起身,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深深一揖。
再抬头时,他眼中的所有迷茫与不甘,都已化作一片坚冰般的沉凝。
……
山门前。
长青和洞山早已等在那里。
长青的脸上,是凝重与不舍。
洞山的脸上,是担忧与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
张豪走到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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