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此去……保重。”长青抱拳,重重地说道。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家。
张豪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山上,交给你了。”
他的目光,转向洞山。
这个总是低着头的小师弟,此刻却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师兄……”洞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我……我……”
他“我”了半天,那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能否……随您一同下山?”
张豪愣住了。
他看着洞山那双写满了紧张、期盼与执拗的眼睛,那眼神,像一只想要跟着主人远行的小兽。
下一秒。
张豪突然笑了。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没有一丝犹豫,狠狠地在洞山的脑袋上揉了揉,把那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鸟窝。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震得林间的鸟雀扑棱棱飞起,冲散了离别的伤感。
“傻小子。”
张豪收回手,看着一脸错愕的洞山,笑容里满是温暖。
“你帮不了我。”
这句话,让洞山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但张豪的下一句话,却让那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了光。
“但你能帮三一门。”
张豪的表情变得认真,他看着洞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龚启之很强,强到匪夷所思。这世上,能正面胜过他的人,或许……一个都没有。”
“硬碰硬,不是唯一的路。”
“你的‘万象归真’,源于逆生三重,却又跳出了窠臼。它的‘理’,甚至比张怀义的炁体源流更加精妙。那是能从根源上修复、重构万物的道。”
张豪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期许。
“我要去走我的路。而你,要走你的路。”
“留下来,钻研你的技法,吃透它,把它变成你自己的东西。把它传下去,让每一个三一门的弟子,都能触碰到那‘理’的门槛。”
他再次拍了拍洞山的肩膀,那力道很重,像是一种承诺,一种托付。
“我相信,有你在,未来的三一门,定能人人如龙。”
洞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张豪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信任,那份沉甸甸的托付,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脑门。
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最终,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通红。
张豪笑了。
他不再多言。
他转过身,迎着初升的朝阳,大步向山下走去。
没有回头。
他的背影,在清晨的山雾中,渐渐远去,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决绝,而又锋锐。
长青和洞山站在山门前,久久未动。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洞山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喃喃自语。
“大师兄……”
“我一定……会的。”
……
山路崎岖。
张豪的脚步不快,却异常沉稳。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这座山的脉搏合而为一。
他自认此生修行,刚猛无匹,一双铁拳,足以横推一切敌。
可龚启之,给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刚则易折。
水,至柔,却能穿石。
风,无形,却能裂山。
他的“力”,太硬了。硬到像一块百炼的精钢,不懂得转圜,不懂得避让,只知道一往无前地……撞上去。
撞不碎敌人,便会撞碎自己。
是时候,去学学,什么是“柔”了。
张豪的脑海中,浮现出年少时,在藏经阁中看过的一本道家典籍。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他要去看看,那“天下之至柔”,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抬起头,看向西南方。
那里,云雾缭绕,仙气氤氲。
武当山。
他的第一站。
太极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