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正在田里插秧的农夫,直起了腰,浑浊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那个在榕树下追逐打闹的孩童,脚下猛地一个“拌蒜”,摔倒在地,却借着起身的动作,将一块小石子,不着痕迹地,踢进了路边的草丛。
整个村寨,仿佛一头被惊醒的巨兽,虽然表面依旧平静,但每一根神经,都已在瞬间,绷紧。
张豪没有理会这些。他此来,不是为了挑衅。他只是,站在村口那棵,枝繁叶茂,垂下无数气根的巨大榕树下,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会有人,来见他。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村寨的深处传来。
八道身影,一字排开,出现在了张豪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青年。他的身后,跟着七个,气息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的男女。正是,当初刺杀忍头与透天窟窿与张豪,并肩作战,死战鬼神,最终,活下来的,唐门十人众。
之所以仅存八人,徐新与董昌因三十六贼结义的事情,一死一禁。
唐门终究不是三一,没有张豪,没有左若童。
为首的青年,唐门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杨烈,在看到张豪的瞬间,那张总是如冰山般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有重逢的欣喜,有对强者的敬畏,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张豪……兄。”杨烈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身后的九人,也齐齐对着张豪,抱拳,躬身。那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军人般的,铁血与肃杀。
“不必多礼。”张豪看着他们,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能感觉到,这八个人,比起当初又强了不少。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气,被他们,很好地,内敛了起来,化作了,更沉稳,也更致命的,底蕴。
“我此来,有一事相求。”张豪开门见山。
杨烈闻言,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郑重。“张豪兄,但说无妨。当初若非你,我唐门将不知受到何等损失。你的事,就是我唐门的事。只要我唐门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张豪看着他们,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他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平静到,近乎于淡漠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唐门高手,都瞬间,脸色剧变的话。
“我想,亲身体验一下,丹噬。”
空气,瞬间凝固。
连周围林间的蝉鸣,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
杨烈脸上的郑重,瞬间,化作了,极致的,骇然!他身后的七人,更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张豪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张豪兄!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杨烈失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丹噬!那不是一种武功!那不是一种技巧!“天下之物,莫凶于鸠毒”。而丹噬,便是唐门耗费数代心血,炼出的,连鸠毒都望尘莫及的,凶物!是一种,一旦施展,便无药可解,连施术者本人,都无法控制的,终极的,毁灭!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的,疯狂!
古往今来,唐门历代先辈,死在自己丹噬之下的,不知凡几!而现在,这个男人,竟然,要,亲身体验?
这已经不是,自信。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知道。”张豪的回答,依旧平静。他看着杨烈,那双黑色的眼眸,深邃,而又坚定。“我来,就是为了,寻道。若连,生死,都勘不破。还谈什么,大道?”
杨烈看着他,看着那双,不带一丝一毫动摇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所有劝阻的话,都被那份,纯粹的,近乎于偏执的求道之心,堵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男人,一旦决定的事,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最终,杨烈只能,苦涩地,点了点头。“此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禀报,门长。”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名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弟子,看了张豪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然后,他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青烟,消失在了村寨的深处。
张豪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下,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唐门,会答应他。因为,他们,欠他的。也因为,他们,也想亲眼看看。这个,被誉为“胜力仙人”的男人,究竟,能不能,创造出,又一个,不败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