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一扬马鞭,马蹄踏碎积雪,发出咯吱的轻响。三骑人影很快融进茫茫夜色,只有那声微弱的婴啼,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皖北平原的寒夜。
父子三人策马扬鞭一路飞驰,一路还算比较顺利,刚过三更,便来到东山脚下,父子三人分别下马把马匹拴在山下的马厩的木柱上,又从旁边草垛上取了一些干草放在马槽中……随后便向山间走去。
悟道年龄虽过五十,走在前面依然铿锵有力,步伐坚定。可是启航和启程每走一梯台阶就感觉有数十斤担子压在身上,本以为是一路骑马劳累所致。此时悟道在两启航启程耳边说道,你们把这口诀默念七遍才走。于是兄弟二人立刻停下脚步。
念起父亲教导的口诀。然后一瞬间感觉整个人身体轻了很多,恨不得一跳就能跳出十来米一般。转眼来到修真寺院门外,远远看去,门头上的匾上写着金光闪闪的“修真寺”三个大字,下面是朱红油漆门,大门上还有铜钉镶嵌其中。
一眼看上好不威武庄严……来到门前,悟道说的,来启程,快上前叩门…启程应声道,好的爹…启程快步上前,叩门的手刚触到红漆木门,就觉掌心传来一阵温润的震颤,仿佛有灵气顺着指尖轻轻往上爬。
他顿了顿,屈起指节重重叩了三下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山间荡开,惊起几只藏在松枝里的寒雀。片刻后,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幼嫩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门缝里先探出来半张脸,是个穿灰布道袍的道童。
约莫十三岁的样子,冻得鼻尖通红,手里提着灯笼,待看清门外三人满身风雪,尤其悟道肩头落着的霜花和启航衣襟上未干的血渍,小道童眼睛倏地睁大了些。
几位施主.....这是….烦请小仙童通报你家悟尽祖师一声,悟道上前一步,声音因赶路而微哑,就说他的故友邹悟道拜见。道童似也察觉气氛凝重,适时打断话头:“各位施主远道而来,离天亮尚有段时辰,不妨到院中小憩片刻,小道这就去备些热茶斋饭。”说罢便转身退下。
大殿内,婴儿的父亲启航却按捺不住,在香案前踱来踱去,坐立难安。“你就不能消停会儿?”悟道猛地沉喝一声。父亲急道:“爹!我这不是急吗?
三娃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名字,村里都传他是灾星,还有那王黑子一家人,有种亡我贼心不死的念头,这名字到底该怎么取啊?”一旁的启程挠了挠头,憨声道:“小侄子脸盘黝黑,两眼倒亮得很,要不就叫‘大黑眼’?”“胡说!”悟道一拍供桌,震得案上烛火乱晃,“这叫什么名字?亏你想得出来!”启航忙接话:“爹,虽说村里传他是灾星,可我瞧他虎头虎脑的,要不叫‘黑虎’?镇得住场子。”悟道掏出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雾缭绕中透出满脸愁绪:
“现今天灾连着战乱,日子没个盼头……要不,还是等悟尽师兄出关,让他来定夺这名字?”话音刚落,大殿上空忽又劈下道惨白闪电,紧接着,寺院后山传来轰隆隆巨响,仿佛山崩地裂。一道白光骤然腾空,将墨黑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光晕中,一位道者踏空而来,落地时轻如鹅毛,竟无半分声响。只见他满头银丝如覆霜雪,却丝毫不显龙钟,反倒透着股仙风道骨。身上道袍虽朴素,却洁净得不染纤尘,袖口随山风轻拂,自有股超然物外的淡然。眉眼间刻着岁月沟壑,眼神却清亮如秋水,仿佛能看透世间浮沉。
偶尔抬眼时,目光扫过之处,带着洞悉一切的沉静与慈悲。他手持拂尘轻挥,步履从容地走入殿堂,开口便唤:“悟道师弟。”“自当年抗击八国联军一别,已是二十三年光阴。见师弟光彩不减当年啊。
为兄着实欣慰。”此言一出,婴儿的父亲与叔叔惊得张大了嘴,愣在原地半晌才颤声问:“爹……您老还有这般过往?我们兄弟怎么从没听过?”悟尽祖师目光转向二人,略带疑惑。邹悟道叹道:“师兄有所不知,当年抗击八国联军,你我都身负重伤,从北平一路边打边撤。
撤到东山时,说来惭愧——师兄你和念福儿小师妹都伤得极重,我本想带你一起走,你却执意让我先送师妹突围……都怪我,当时若再坚持些。
也不至于一别这么多年。”“师弟何出此言?”悟尽祖师拂尘轻摆,“当年你小腿中枪,虽有‘草上飞’邹悟道的名号,可身负枪伤又背着小师妹,我怎能拖累你?若非你将我安置在东山修真寺。
还喂我服下仅剩的‘半颗九转还魂丹’,我早已化为尘土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怅然,“那时伤员太多,官兵又在身后紧追不舍。对了,小师妹如今境况如何?”邹悟道猛吸一口旱烟,烟袋锅里火星明灭:“当年我带着她着她和一帮受伤兄弟逃出追兵。
躲进李圩子村附近一废弃的窑洞,扛了两天,实在扛不下去了,除了我和小师妹以及少数兄弟外,大部分兄弟都高烧不退,还缺水断粮,没有吃食。
我便趁夜色掩护出去找寻一些药材,吃食和水,就找到附近一个叫李圩子的村庄,幸亏得桂英全家所救,那时候当地有位人送绰号:赛华佗神医正好在为桂英爹治疗顽疾,后我好不容易说服神医才帮一众弟兄身体里的铁珠去除,敷上特制的药粉。
加上一些口服药丸救治,养了大半年多才好。在我和一众兄弟养伤期间,多亏了桂英全家的接济,不过在我们兄弟们康复没多久,桂英她爹因为顽疾太过恶劣,恰巧赶上那位神医又不在,桂英她爹没有挺过去,就走了,桂英她妈也是因为伤心过度,没多久也就撒手人寰。
临终前,一定要我照顾好家里的桂英,我就和桂英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就这样我才扎根在李圩村。现如今能够调动的也只剩下不到百十号兄弟了,我分别安排到附近其他村落里,有的家里扎根下去。剩下师妹康复后过了一段时间,觉得在那僻静的乡村实在没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