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鼻子一酸,说不出话。他知道,这“以后”,或许很远,或许……就没了以后。
“小黑呢?”老先生四处张望。
沈言把猫抱过来,小黑似乎认识老人,往他怀里钻了钻。老先生摸着猫的背,喃喃道:“瘦了,得给它多吃点肉。”
聊了没半个时辰,老人的儿子就催了:“爹,该走了,晚了不安全。”
赵老先生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小沈,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这院子。别让……别让它荒了。”
沈言点点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拐杖“笃笃”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他站在院门口,站了很久,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他的裤腿上,像谁在轻轻拉他的衣角。
回到院里,他把赵老先生的字幅挂在书房,正好在老陈的拳谱上面。一武一文,像两个老朋友,在安静的屋里陪着他。
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见院里坐满了人,老刘在抢周老板碗里的肉,张将军在跟赵老先生比划拳,老陈在教孙姑娘弹古琴,小黑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他在厨房忙着,喊“开饭了”,大家哄笑着涌过来,把他挤得差点摔倒。
醒来时,枕巾湿了一片。窗外的月光亮得很,照在书案上,军功章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谁站在那里,没走。
沈言起身,走到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条。没有菜,没有肉,就那么白花花的一碗,撒了点盐。他慢慢吃着,面条没味,却吃得很认真。
他知道,日子还得往下过。
不管院子多静,不管朋友走多远,他都得守着这里。守着这些旧物,守着这些回忆,守着那句“别让它荒了”的嘱托。
就像院里的薄荷,冬天枯了,春天总会再发;就像葡萄藤,叶落了,明年总会再长。只要根还在,总有枝繁叶茂的那天。
沈言把碗洗干净,放回碗柜。小黑跟在他身后,蹭了蹭他的脚踝。他弯腰抱起猫,走到院门口,推开一条缝,望着外面漆黑的胡同。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很轻,却让这寂静的夜多了点生气。
挺好。
他想。
至少,还有小黑陪着,还有这院子在,还有念想在。
明天,该把落叶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