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就像想不明白为什么天会下雨,为什么草会发芽,为什么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中午煮了碗面条,没放菜,没放酱,就那么白花花的一碗。吃到一半,忽然觉得没滋没味,放下筷子,走到书房。书架上的书落了层薄灰,他拿起本《东坡志林》,翻开,里面夹着片干枯的桂花,是孙姑娘去年带来的。
书页上有林先生写的批注:“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字写得潇洒,带着股看透世事的豁达。沈言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苏轼当年被贬,孤零零的,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对着一本书,一片落叶,消磨漫长的光阴?
他学着林先生的样子,在旁边也写了句:“聚散终有时,唯有忆长存。”
笔锋生涩,墨色不均,远不如林先生的字好看,却像是把心里那点堵得慌的东西,吐出来了一点。
下午起了风,刮得葡萄藤的枯枝“呜呜”作响,像有人在哭。沈言把院里的杂物归拢了一下,看到墙角那堆老刘劈好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的,还带着松木的清香。
他抱了几根,塞进灶膛,生起了火。火苗“噼啪”地跳着,映得厨房暖融融的。他找出个砂锅,往里面倒了点米,加了水,慢慢熬着。米粥的香气漫出来,带着股淡淡的甜,让这冷清的院子多了点烟火气。
小黑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蹲在灶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沈言笑了笑,从碗柜里拿出条小鱼干,递过去。猫叼着鱼干,跑到角落,小口小口地啃着,尾巴尖轻轻晃着。
看着猫吃饭的样子,沈言忽然觉得,想那么多干嘛。
日子不就是这样吗?有热的时候,有冷的时候;有闹的时候,有静的时候;有笑的时候,有愁的时候。闲下来就胡思乱想,忙起来就埋头干活,都是过。
就像这锅粥,慢慢熬,总会熬出米香来。
粥熬好了,盛了一碗,坐在灶边,慢慢喝着。米粥温吞,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心里发酥。窗外的风还在刮,可厨房里的暖意,却像是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愁思,都融化在这一碗粥里。
小黑吃完了鱼干,蹭到他脚边,用头拱他的裤腿。沈言放下碗,摸了摸它的脑袋,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明天,给你做鱼吃。”他低声说,像是在对猫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风还在刮,天慢慢黑了。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只留下点余温,像心里那点没被消磨掉的念想。
挺好。
沈言想。
就算闲,就算会胡思乱想,就算身边的人都走了,至少还有口热粥喝,还有只猫陪着。这日子,总能往下过。
他起身,把砂锅洗干净,倒扣在灶台上。明天,该去买点菜了,总吃白面条,也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