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远觉得最近事事不顺,像是走了辈子。生意上的几笔款项迟迟收不回来,往日里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也开始推三阻四,家里头更是乌烟瘴气,苏曼娘那一病,非但没带来半分清净,反而像是给这栋本就日渐显出颓势的小洋楼又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晦气。药味混合着女人身上那股因病而生的、令人不快的酸腐气息,无处不在,让他连回家都成了一种折磨。
这日午后,他实在不愿待在那令人窒息的家里,便晃悠到了离家不远、他平日偶尔会去坐坐的“得意楼”茶馆。这茶馆不算顶高级,但胜在清静,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消息也灵通。他拣了个靠窗的僻静角落,要了一壶普通的龙井,几碟瓜子花生,打算消磨一下这难捱的时光。
跑堂的伙计认得他,知道这位赵老板近来手头似乎不太宽裕,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敷衍地擦了擦桌子便退开了。赵文远心里憋着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闷头喝茶,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捕捉着茶馆里各种嘈杂的声响。
邻桌是几个穿着短褂、像是做小生意或是帮闲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聊得起劲。起初,赵文远并没在意,无非是些柴米油盐、街巷琐事。直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地名和几个关键词,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耳朵。
“……要说邪门,还得是火葬场老蔫家那小子!” 一个嗓门洪亮的汉子呷了口茶,啧啧称奇,“才五六岁的人儿,你们是没看见,那天早上……”
赵文远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火葬场老蔫?那不是……珍鸽后来嫁的那个闷葫芦?他心里莫名地一紧,下意识地将身子往窗边阴影里缩了缩,凝神细听。
那汉子绘声绘色地将“定鸡”事件又描述了一遍,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神。旁边几人听得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真有这事?怕不是瞎编的吧?”
“千真万确!我娘家就住那附近,好些人都看见了!那孩子,啧啧,长得也灵秀,跟画儿上的仙童似的,就是待的那地方不对……”
“老蔫?就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罐子?他能有这福气?我看啊,八成是那孩子的娘……”
话说到这里,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暧昧和探究。赵文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屏住呼吸,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耳朵恨不得贴到那隔断的木板上去。
“那娘们儿,听说姓珍?当初不是跟过……咳咳,跟过南街那个赵……后来不是‘没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还带着个孩子嫁给了老蔫?” 另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八卦意味。
“谁知道呢!说是‘没了’,谁知道是真死假死?这里头肯定有蹊跷!你看那孩子,算算年纪……” 先前那大嗓门汉子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邻座的赵文远听得清清楚楚,“要是按她跟赵文远那会儿怀上,到现在,可不正好五六岁模样?”
“轰”的一声,赵文远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了头顶,眼前阵阵发黑,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掉落!他死死攥住杯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孩子……五六岁……珍鸽……老蔫……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碰撞!
他猛地想起,当初珍鸽“暴毙”,他草草处理了后事,没多久就续弦了苏曼娘。对于珍鸽的“死而复生”,他虽然偶有听闻,却只当是讹传,或是同名同姓,加之苏曼娘刻意隐瞒和诋毁,他从未深究,甚至下意识地回避去想那个他曾厌弃的前妻。
可现在,这些零碎的线索,被邻桌这几个闲汉无意中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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