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儿,开得再艳,若根茎早已被蛀空,也只是虚有其表,一阵风雨,便零落成泥。倒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青草,扎根泥土,生命力反倒顽强得多。”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仿佛与眼前之事毫无关联。
秦佩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悟,看向薛怀义的眼神,那最后一丝因为往日情分(或许只是习惯)而产生的犹豫,也彻底消散,只剩下彻底的冰冷与清明。
而薛怀义,起初也没明白这村妇般的女人在胡言乱语什么,但接触到秦佩兰那骤然变得透彻而鄙夷的目光,他猛地反应过来——这女人是在骂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在点醒秦佩兰,他薛怀义就是那株根茎被蛀空、只会依附吸取养分、毫无根基与生命力的废物!
一股寒意混杂着被戳穿本质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他死死盯住珍鸽,那双桃花眼里再也掩不住惊怒与怨毒。这女人是谁?为何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底细?还如此恶毒地坏他的好事!
珍鸽感受到他那毒蛇般的目光,却浑若未觉,依旧平静地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气,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再施舍给他。那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无视,比直接的辱骂更让薛怀义难以忍受。
“你……!”薛怀义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发作,可看着秦佩兰那副已然彻底醒悟、再无半分留恋的冰冷面孔,他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再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秦佩兰,你够狠!”说完,再也无颜停留,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院子,连那把故作潇洒的洒金折扇掉在了地上,也顾不上去捡。
院中一片寂静。姑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秦佩兰看着薛怀义狼狈逃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把精致的折扇,忽然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那层一直蒙蔽着她双眼的、名为“虚情假意”的迷雾,被珍鸽这看似随意、实则犀利无比的一句话,彻底驱散了。
她转头看向珍鸽,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叹服:“妹子……多谢你。”
珍鸽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和:“姐姐是聪明人,只是一时被迷了眼。如今看清了,便好。”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石桌上,将那把被遗弃的折扇照得金光闪闪,却再也无法吸引秦佩兰半分目光。她知道,有些东西,如同这被蛀空根茎的花,该彻底舍弃了。而珍鸽这恰到好处的“点拨”,便是斩断这最后一丝纠缠的,最锋利也最无声的刀。薛怀义此人,在她心中,已与那街边的烂泥,再无分别。而她秦佩兰的未来,绝不会再与这等蛀虫,有半分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