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佩兰酒店”的雏形一日日清晰,秦佩兰带着一群洗心革面的女子在尘土和敲打声中奋力开辟新天地之时,有一个人,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心头被一股越来越浓重的不祥预感紧紧攫住。
这人便是薛怀义。
作为秦佩兰养在身边多年、最得宠也最懂得哄她欢心的“男宠”,薛怀义早已习惯了“兰香阁”那种醉生梦死、倚红偎翠的生活。秦佩兰虽非巨富,但手面一向阔绰,对他更是有求必应,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山珍海味,从未短缺。他仗着秦佩兰的宠爱和一副好皮囊,在这“兰香阁”里,俨然是半个主子,连那些姑娘们见了他,也得客气地唤一声“薛少爷”。
他早已将这种生活视作理所当然,甚至私下里盘算过,等秦佩兰年纪再大些,说不定能将这“兰香阁”的产业慢慢交到他手中,那他薛怀义可就真正翻身,再也不是那个需要靠脸和甜言蜜语讨生活的“小爷”了。
可秦佩兰这突如其来的“改革”,如同晴天霹雳,将他所有的美梦和算计都击得粉碎!
酒店?正经生意?服务员?
这些词听着就让他浑身不舒服!那意味着规矩,意味着劳作,意味着要看他人的脸色行事!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有丫鬟伺候梳洗,然后不是去听戏就是去打牌,晚上陪着秦佩兰或某个有钱的姨太太喝喝酒、调调情,就能轻松拿到大把的赏钱和好处。
更要命的是,秦佩兰这番动作,明显是要彻底斩断过去!那他薛怀义算什么?一个依附于旧时代“花烟间”的,见不得光的“男宠”?在新的“佩兰酒店”里,他将处于何等尴尬的位置?
难道要他脱下长衫,换上侍者的制服,去给那些他平日里可能都瞧不上的商贾旅客端茶送水、点头哈腰?光是想想那场景,薛怀义就觉得一阵屈辱和恐慌。
他试图找秦佩兰谈过,旁敲侧击,软语温存,想让她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佩兰,何必这么辛苦呢?” 他寻了个秦佩兰略显得空的傍晚,为她斟上一杯参茶,声音放得极柔,“‘兰香阁’如今不是挺好?咱们又不缺那点嚼用。开酒店,投入大,风险也大,还要受那些洋规矩的束缚,何苦来哉?”
秦佩兰接过茶,却只是放在一旁,目光依旧停留在摊在膝上的账本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怀义,这事我意已决。‘兰香阁’的路走到头了,不变,就是等死。酒店是难,但难也要做。以后,咱们都得换个活法。”
“换个活法?” 薛怀义挤出一丝笑容,凑近些,想去握她的手,“咱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你主外,我……我陪着你,不好吗?何必去受那份累?”
秦佩兰轻轻抽回了手,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纵容和暖昧,只剩下一种审视和距离感:“怀义,新酒店有新政。以后所有员工,包括管理人员,都要各司其职,凭本事吃饭。你若愿意,也可以留下来,从头学起。”
从头学起?!薛怀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头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他也去当那低三下四的“服务员”?还是……连这“管理人员”的位置,都要他“凭本事”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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