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薛怀义的“本事”,不就是这张脸和这张嘴吗?难道在新酒店里,这些都不作数了?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将他淹没。他意识到,秦佩兰是认真的,而且她规划的新蓝图里,似乎并没有给他预留一个能够继续养尊处优、不劳而获的位置。她是要把他,连同“兰香阁”的过去,一起抛弃掉!
此后的日子,薛怀义更是度日如年。他看着“兰香阁”熟悉的景象被一点点拆除、改变,看着那些往日里对他颇为奉承的姑娘们,如今穿着统一的、毫无特色的素色衣裙,跟着那个一脸刻板的顾管事学习各种在他看来极其可笑的规矩,看着秦佩兰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找到了人生新的支柱,而那个支柱里,显然没有他薛怀义多少分量。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边缘化,被遗忘。秦佩兰不再需要他陪伴应酬,不再有兴趣听他那些市井趣闻和甜言蜜语。她满脑子都是酒店的设计、装修、人员、账目……他试图插手,提些“建议”,却总被秦佩兰以“你不懂”、“按计划来”等理由轻描淡写地挡回。
不安,如同藤蔓,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害怕失去现在优渥的生活,害怕失去秦佩兰这棵摇钱树,更害怕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那个一无所有、只能靠皮相和心机混饭吃的“小白脸”。
他开始频繁地外出,不是去听戏,而是去找他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喝酒,在醉意朦胧中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和恐慌。
“妈的!女人就是靠不住!用得着你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有了新念头,立马就把你踢到一边!” 他狠狠灌下一杯烧刀子,辣得龇牙咧嘴,对酒友抱怨道。
“薛老弟,不是哥哥说你,” 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头目拍了拍他的肩膀,喷着酒气道,“你那相好的,秦佩兰,可是个有主意的娘们儿!她这么一搞,明摆着是要上岸从良啊!你呀,得早做打算!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话更是戳中了薛怀义的痛处。他阴沉着脸,眼神闪烁不定。
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除了依附秦佩兰,他并无其他谋生的本事。难道真要像秦佩兰说的,去那劳什子酒店“从头学起”?他拉不下那个脸,也吃不了那个苦。
可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秦佩兰成功转型,然后把自己一脚踢开?
不!绝不行!
薛怀义握紧了酒杯,指节泛白。他必须想办法,必须阻止这一切,或者……至少要在新的格局中,为自己争得一个有利的位置。秦佩兰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他薛怀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一股混杂着恐惧、怨恨和孤注一掷的狠劲,在他心底慢慢凝聚。他看着窗外上海滩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起来。这“不安”,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心里,它必将驱使他,做出一些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