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疯狂地滋长起来。他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蠢,是自己断送了好日子!秦佩兰虽然强势,但念旧情,若自己当时肯服软认错,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悔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起秦佩兰曾经对他的好,想起那些锦衣玉食、逍遥快活的日子,再对比眼下这食不果腹、遭人白眼的窘境,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要发疯。
他猛地从大通铺上坐起,胡乱套上那件已经有些脏污的杭绸长衫——这是他如今唯一还能显示过往身份的物件了。他必须回去!必须去求秦佩兰!求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哪怕只是让他在酒店里做个最下等的杂役,扫地擦桌,他也认了!他再也不要过这种朝不保夕、猪狗不如的生活!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对着客栈里一块模糊不清的破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试图找回几分往日的风流倜傥,却发现镜中人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哪还有半分“薛少爷”的影子?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强烈的求生欲和对于回归舒适圈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揣着口袋里仅剩的几个铜板,走出污浊的客栈,朝着“佩兰酒店”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认错,求饶,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那个能让他活得像个人的地方去。
此时的薛怀义,早已没了当初被驱逐时的怨恨与狠戾,只剩下满心的悔恨与对过往奢靡的无限眷恋。他就像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红着眼,只想回到那张曾经让他风光无限的赌桌旁,哪怕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也好过在这冰冷的现实里冻饿而死。
然而,他却忘了,有些地方,一旦离开,便再难回头。有些人,一旦伤透,便再难挽回。他的悔恨,来得太迟,也太过于功利。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他所期望的宽恕与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