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的病渐渐痊愈,绣坊里的生活重归平静与忙碌。而在火葬场旁那方似乎与世隔绝的小院里,另一场润物无声的教化,也正随着季节的更迭,悄然开启。
陈随风已满了六岁,身形抽长了些,依旧沉静少言,但那双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的好奇与探究光芒,却愈发清晰动人。他不再满足于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或是用木炭在粗布上涂抹无人能懂的符号。他开始会指着天空飞过的鸟雀问“它们去哪”,会对着夜空的星辰发呆,会在听到弄堂里孩童背诵《三字经》时,停下手中的玩耍,侧耳倾听。
珍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这孩子的灵智已到了需要引导和开启的时机。他血脉中蕴含的非凡特质,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需要以恰当的方式,徐徐图之,方能显其光华,而不至于因过早暴露或引导不当而蒙尘甚至走入歧途。
她并未急着将他送入世俗的塾馆。周老夫子那里的教训犹在眼前,老蔫的固执守护也让她明白,随风的启蒙,不能循常人之法。她的“尚意随风”之道,更注重的是心性的培养、对天地万物的感知与理解,而非简单的识字断句、背诵经典。
这一日,秋高气爽,珍鸽没有如往常般忙于家务,而是牵着随风的小手,走出了院门,沿着屋后那条通往附近一片小树林的土路缓缓而行。老蔫扛着锄头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他知道自家小子不同寻常,也想知道珍鸽会如何教导他。
“风儿,你看这树。” 珍鸽在一棵叶子已大半枯黄、却依旧挺拔的梧桐树下停住脚步,指着树干上粗糙的纹路,“它在这里站了多久,经历了多少风雨,你知道吗?”
随风仰着小脸,看着那高大的树木,伸出小手,轻轻触摸着那皴裂的树皮,黑眸中映着斑驳的光影,摇了摇头。
“它不说话,但它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它的故事。” 珍鸽的声音柔和,如同林间的微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你看这落叶,并非死去,而是回归泥土,化作养分,以待来年新生。这便是自然的循环,生命的道理。”
随风似懂非懂,但眼神却格外专注。
珍鸽又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片形状完美的梧桐叶,叶脉清晰,边缘卷曲。“你看这叶子的形状,这纹路,像什么?”她引导着。
随风看了半晌,奶声奶气地说:“像……像娘手掌的纹路。”
“也像鸟儿翅膀的骨架,像河里分岔的水流,对不对?”珍鸽微笑着补充,“天地万物,看似不同,内里却往往遵循着相似的道理。这便是‘道’,无处不在。”
老蔫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云山雾罩,但又隐隐觉得珍鸽说的话,似乎蕴含着某种他听不懂、却又感觉无比正确的深意。
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林间一小片空地。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几只麻雀在空地边缘跳跃啄食。
“风儿,你看那些鸟儿,它们怕我们吗?”珍鸽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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