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6章 过目成诵
文字的大门一旦被叩开，陈随风那沉寂的灵智便如同蓄满了春水的池塘，开始漾开一圈圈难以想象的涟漪。珍鸽授以“天、地、日、月”等基础字后，并未急于推进，依旧是以那“随风”之道，将识字融入日常生活的点滴。她会在做饭时，指着米缸教他“米”字；在缝补时，拿着针线教他“针”、“线”；甚至看着老蔫修补家具，也会随手在地上画出“木”、“工”等字。
随风的领悟力与记忆力，在这一过程中，逐渐显露出近乎妖异的一面。寻常孩童需要反复记忆、抄写方能勉强认得的字，他往往只需珍鸽教过一遍，便能准确无误地指认、书写，那字形仿佛天生就刻在他脑海里一般。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并非孤立地记忆单个文字，而是能迅速地理解字与字之间的联系，甚至开始尝试用极其简短的词语来表达更复杂的意思。
这一日，珍鸽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千家诗》。这是她前身留下的少数物件之一，当初随同那些零碎一起被打包进了赵家的旧箱子，后来又被苏曼娘当作“废物”扫了出来，最终辗转留在了珍鸽手中。她本无意过早让随风接触这些，但见儿子近来对文字兴趣浓厚，便随手将书放在炕桌上，并未多言。
午后，老蔫出门上工，珍鸽在院里浆洗衣裳。随风独自在屋里玩耍，目光很快便被炕桌上那本陌生的、散发着陈旧墨香的书册吸引。他爬上炕，好奇地拿起那本《千家诗》。书页脆弱，他小心翼翼地翻开。
映入眼帘的，是排列整齐的竖排文字，比他平日认得的单个字要密集得多。他伸出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点过去，口中无声地默念着那些他已认识的字，遇到不认识的，便皱着小眉头仔细端详其结构，似乎在凭借直觉揣摩其含义。
恰在此时，珍鸽端着一盆洗好的衣物进屋，看到儿子正捧着那本《千家诗》，神情专注，小嘴微微开合，不由微微一怔。她放下木盆，走到炕边，轻声问道：“风儿，在看什么？”
随风抬起头，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将书页指向珍鸽，指着其中一首孟浩然的《春晓》，奶声奶气地，却异常清晰地念了出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他念得并不流畅，有些字音还带着稚嫩的含混，但那抑扬顿挫的韵律，以及对于诗句大意的懵懂把握，却让珍鸽心中巨震！这首诗，她从未教过他！这书，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风儿……你，你怎么会念？”珍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随风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母亲的问题有些奇怪，他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解释道：“春……天暖和睡觉。眠……闭着眼睛睡觉。不觉晓……不知道天亮了。处处……到处。闻……听到。啼鸟……鸟儿叫。夜来……晚上来了。风雨声……刮风下雨的声音。花落……花儿掉下来。知多少……不知道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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