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如同惊弓之鸟,揣着苏曼娘那足以冻僵骨髓的指令,战战兢兢地溜出了赵家小楼。她不敢去“佩兰酒店”正门,只敢在那附近几条相对冷清的巷弄里徘徊,压低声音,向那些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或是摆小摊的贩子,怯生生地打听一个叫“薛怀义”的男人。
起初几日,毫无所获。薛怀义被秦佩兰扫地出门后,早已失了往日风光,如同人间蒸发。就在小菊几乎要绝望,准备回去承受苏曼娘更可怕的怒火时,一个在街角补鞋的老皮匠,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用沾满胶渍的手指指了渍更深的一条、堆满垃圾、散发着尿骚味的死胡同。
“你说那个以前在‘兰香阁’吃软饭的小白脸?喏,最里头那间,好像有个把月没交租了,房东正嚷嚷着要撵人呢。”
小菊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哭出来。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踮着脚尖,避开地上的污秽,走到了胡同最深处。那是一扇歪斜的、糊着破报纸的木门,门缝里透出浓重的霉味和劣质烧刀子的气息。
她颤抖着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和含糊的咒骂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薛怀义那张曾经风流倜傥的脸探了出来,如今却是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布满血丝,身上那件绸衫皱巴巴、油光锃亮,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臭、酒气和穷困潦倒的酸腐味。
“谁啊?”他不耐烦地吼道,待看清门外是个面生的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审视,“你找谁?”
小菊被他那副落魄又凶狠的模样吓得后退半步,声音细若蚊蚋:“你……你是薛怀义薛少爷吗?”
薛怀义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她:“是我。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他如今落魄,早已没了“少爷”的派头,但这声称呼还是让他受用了一下,语气稍缓。
“是……是赵家的太太……让我来找你的。”小菊鼓起勇气,飞快地说道,“太太说,有笔生意要关照你,请你务必去见她一面。”她不敢多说,生怕泄露更多。
“赵家太太?”薛怀义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猛地迸发出一道精光!赵文远的续弦苏曼娘?她找自己做什么?还“生意”?他立刻联想到赵文远近日频频去找珍鸽母子碰壁的传闻,心中顿时了然!一股混杂着报复的快意和抓住救命稻草的兴奋,瞬间涌上心头!
“苏曼娘?”他压低声音,确认道。
小菊紧张地点点头。
薛怀义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好!告诉她,我知道了。让她等着,我……我收拾一下就去!”
打发了小菊,薛怀义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苏曼娘!那个毒妇!她找自己,定然是为了对付珍鸽和那个野种!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正愁找不到报复秦佩兰和珍鸽的机会,找不到翻身的本钱,如今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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