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的是一幅与他如今浑噩度日截然不同的、虽然卑微却安稳踏实的画面。不必再担心下一顿饭在哪里,不必再忍受旁人的白眼和驱赶,不必再在醉生梦死中恐惧未来的无着无落……
一瞬间,薛怀义的心确实动摇了一下。那安稳的诱惑,对于在泥泞中挣扎了许久的他来说,如同黑暗中瞥见的一丝微光。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随即,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不甘便汹涌而来!杂工?他薛怀义,曾经“兰香阁”里风头无两的“薛少爷”,秦佩兰身边最得宠的男人,如今竟要沦落到去她的酒店后厨,干那最低等、最肮脏的杂活?看那些昔日对他奉承巴结的服务员的脸色?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更何况,他刚刚才搭上苏曼娘这条线,眼看就有机会拿到大笔钱财,实施报复!去当杂工?那点微薄的工钱,够干什么?够他喝几顿酒?够他找回往日的风光吗?
不!绝不!
他薛怀义宁可在这泥潭里打滚,靠着阴谋诡计和狠辣手段去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也绝不愿低下头,去接受秦佩兰那看似施舍、实则是将他尊严踩在脚下的“恩赐”!
那安稳踏实的微光,在他那早已被虚荣、懒惰和怨恨腐蚀的心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迅速被更黑暗的欲望所吞噬。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那侍者,脸上挤出一个扭曲而傲慢的笑容,声音尖刻:“回去告诉秦佩兰!我薛怀义还没落魄到要她来可怜施舍的地步!让她留着那份‘好心’,去关照她那些‘改邪归正’的姑娘们吧!我薛怀义,自有我的去处!”
那侍者似乎早有所料,并未多言,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看着侍者离去的背影,薛怀义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才那番拒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和气节。他抓起桌上的残酒,狠狠灌了一口,辣意直冲喉咙,却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拒怀义复。他亲手关上了秦佩兰为他打开的、通往新生(哪怕是卑微的新生)的那扇门,义无反顾地,再次投身于与苏曼娘合作的、更加肮脏危险的阴谋之中。他的堕落,已无可挽回。而他的选择,也必将为自己和那些与他纠缠的人,带来更加深重的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