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佩兰、珍鸽、许秀娥三人在“佩兰酒店”顶楼那方清雅的小客厅里,于融洽的牌局中勾勒出人生新象时,赵家那栋日渐倾颓的小洋楼里,苏曼娘的境况却如同这深冬的天气,一步步滑向彻骨冰寒的“孤绝”。
她的病,依旧缠绵。那碗自饮的符水,如同在她五脏六腑里种下了阴毒的根,任凭汤药一碗碗灌下去,也只能勉强维持着不死不活的状态。脸颊凹陷得吓人,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蜡黄的皮肤松弛地挂在骨头上,只有那双眼睛,偶尔会迸射出怨毒的光芒,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燃烧着不甘与嫉恨的毒焰。
身体的病痛尚可忍受,真正将她推向孤绝深渊的,是众叛亲离、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现实。
赵文远早已将她视作瘟疫之源,避之唯恐不及。他如今满脑子都是如何认回那个“神童”儿子,如何借此翻身,对床上这个不能生养、还一身病气的续弦,连最后一点表面的敷衍都懒得维持。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回来,也是满身酒气,倒头就睡,或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在盘算什么。偶尔苏曼娘强撑着病体,想要过问几句,换来的只有他不耐烦的呵斥和嫌恶的眼神。
“你安分躺着等死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是他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苏曼娘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连家里仅剩的几个仆佣,如今也对她阳奉阴违,能躲则躲。小菊被她吓得如同惊弓之鸟,除了送饭送药,绝不敢在她房中多停留片刻。帮佣的张妈和其他人,更是将她这间卧房视作不祥之地,私下里没少嚼舌根,说她“刻薄寡恩,遭了报应”,甚至有人偷偷开始另寻出路。
往日那些因着赵家钱财和赵文远面子与她往来、奉承她的所谓“姐妹”和牌友,更是早已作鸟兽散。起初还有一两个假惺惺地来探过病,但见她形容可怖,家境也大不如前,便再也没了踪影。她躺在床上,能清晰地听到楼下电话铃响,却再无人来告知她是找谁的;能听到门外偶尔传来的、属于其他女人的娇笑声和赵文远模糊的应和声,那声音像针一样,刺得她浑身发抖。
她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世界的喧嚣、繁华、甚至算计,都与她无关。她只能困在这间充斥着药味和死亡气息的房间里,独自品尝着由她自己一手酿造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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