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如同无孔不入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她开始出现幻觉,有时会觉得窗外有黑影闪过,有时会听到早已死去的珍鸽前身在她耳边凄厉哭诉,有时又会看到那个她欲除之而后快的野种陈随风,站在墙角对她冷冷地笑……这些幻象让她日夜不宁,精神几近崩溃。
她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薛怀义。她让小菊一次又一次地去催促,去联系,想知道那针对珍鸽母子的毒计进行到了哪一步,何时才能让她看到那对母子凄惨的下场!仿佛只有那想象中的毁灭场景,才能让她在这无边的孤绝中获得一丝扭曲的快意和解脱。
然而,薛怀义那边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无确切的消息传来。小菊每次带回的,都是些含糊其辞的推脱,什么“正在物色高人”、“时机未到”云云。苏曼娘起初还信,后来便渐渐起了疑心。那个小白脸,是不是拿了她的钱,却根本没办事?或者,他也像其他人一样,看她失了势,便将她当成了弃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长成了猜忌的毒藤。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抛弃了!赵文远、那些牌友、家里的佣人,甚至薛怀义!他们都对不起她!他们都该死!
极度的孤独与猜忌,混合着病痛与嫉恨,将她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她变得更加暴躁易怒,稍有不如意,便会对小菊非打即骂,将药碗砸碎,声嘶力竭地诅咒着所有她能想到的人。
但无论她如何发泄,如何诅咒,都无法改变她正被这个世界一点点剥离、一点点遗忘的事实。华丽的卧房成了她最精致的牢笼,往日的风光与算计都成了讽刺她的镜花水月。
曼娘渐孤。她如同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蛾,越是挣扎,那由她自己编织的、名为“恶毒”与“自私”的蛛丝便缠绕得越紧,直至将她彻底拖入黑暗孤绝的深渊,再无人问津。而窗外那个她曾熟悉并试图掌控的世界,依旧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着,她的悲欢离合,于他人而言,不过是一缕即将散去的、无关紧要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