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般过着,转眼又是十来天。外头关于曼娘散布的那些个风言风语,似乎并未如预想中那般掀起太大风浪。佩兰的酒店依旧宾客盈门,秀娥的绣活订单也排到了下个月底。两人白日里各自忙碌,傍晚得了空,便在院中一处吃茶说话,倒也安稳自在。
这日午后,珍鸽抱着几匹新到的湖绸过来给秀娥挑选。一进院门,就见秀娥独自坐在那株老槐树下,手里虽拿着绣绷,眼神却有些飘忽,针线也停了好一会儿。
珍鸽放轻脚步走过去,将绸缎放在石桌上,轻声唤道:“妹妹?”
秀娥猛地回神,见是珍鸽,忙放下绣绷起身,脸上带了点被看穿心思的不自然:“珍鸽姐姐来了,快坐。我正想着这牡丹的花瓣该如何配色才好,一时竟走了神。”
珍鸽在她身旁坐下,目光温和地掠过她微蹙的眉尖,又扫了一眼石桌上那几近完工、艳丽逼真的牡丹绣样,微微一笑:“这‘锦上添花’的图样最是吉祥,妹妹的针法也愈发精进了。只是我瞧着,妹妹方才想的,恐怕不全是这配色的事吧?”
秀娥被说中心事,脸颊微热,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在珍鸽面前,她总觉得没什么能瞒得住。
珍鸽也不催促,自顾自斟了杯凉茶,慢慢饮着。槐树的浓荫罩着两人,只听得见几声悠长的蝉鸣。
半晌,秀娥才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珍鸽姐姐,你说……曼娘她为何总要如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不好么?她这般处处针对,散播谣言,我虽不怕,可心里总像堵着点什么,不得劲。”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有时夜里想起,也觉得烦扰。倒不是为她那些手段,只是……只是觉得人心何以至此?”
珍鸽放下茶杯,目光清亮地看着她:“你觉得烦扰,是因为你心里还存着‘理当如此’的念想。你觉得人该与人为善,该知进退,该留余地,是不是?”
秀娥点了点头。
“这便是你的好处,也是你的之处。”珍鸽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你拿自己的尺子去量别人,量不准,便觉得别扭。可这世上的人,心性各异,曼娘有曼娘的因果,你有你的缘法。她行事乖张,锱铢必较,是她的业力驱使,她陷在自己的局里不得解脱,这是她的苦处。你若因她的作为而心生波澜,便是将自己的心安放在了她的手上,随她起伏,这岂不是用别人的错处,来惩罚你自己?”
秀娥怔住了,细细品味着这番话。
珍鸽继续道:“你看那院墙角的爬山虎,它只管自己向上生长,依附墙壁,吸收阳光雨露,何曾在意过脚下的泥土里有没有碎石,又或者旁边的花草是否争抢了养分?它若整日几较这些,便也长不成如今这郁郁葱葱的一片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