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在书房里被悔恨啃噬,备受煎熬。而正房里的曼娘,此刻却如同置身于冰火两重天。起初,当她从心腹王婆子那里得知随风竟中了童生,还是第五名时,她先是一愣,随即那积压了数年的嫉恨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小贱种!和他那下贱娘一样,就会装模作样,迷惑人!”她将手中一只才捧起的花瓶狠狠掼在地上,瓷片四溅,吓得侍立的丫鬟尖叫着后退。“凭什么!一个被赶出门的野种,也配考功名?定是那周老头老眼昏花,要么就是佩兰那贱人使了银子,走了门路!”
她像一头焦躁的母兽,在满地狼藉中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视为脚下淤泥的随风,竟然能爬到如此高度,获得她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风光”和“名声”。
“去!再去打听!看看外面那些人都怎么说?!”她厉声对王婆子吼道,声音尖利得刺耳。
王婆子诺诺应声,退了出去。曼娘兀自不解气,又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首饰匣子一股脑扫落在地,仿佛这样就能将随风那份捷报也一同毁去。
然而,当最初的暴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当王婆子再次回来,带回外面那些对随风一片赞誉、甚至隐隐将当年旧事翻出来、暗讽文远和她有眼无珠的议论时,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曼娘的心头。
那是恐惧。
深深的,彻骨的恐惧。
她猛地想起了珍鸽。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眼神却清亮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女人。当年她能将珍鸽逼走,靠的是文远的偏听偏信,靠的是自己娘家那点余威,靠的是珍鸽的隐忍和无所依仗。
可现在呢?
随风考中了童生!十岁的童生,第五名!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神童之名,意味着他未来的前途有了无限可能!秀才、举人、甚至进士……一旦他真的踏上仕途,拥有了功名和官身,那珍鸽,作为他的母亲,身份将会何等不同?
到那时,她曼娘算什么?一个靠着娘家余荫、如今娘家也摇摇欲坠,丈夫厌弃、儿子不成器的失势妇人?一个当年迫害他们母子的恶毒嫡母?
当年她加诸在珍鸽身上的那些污蔑、那些刁难、那些刻薄,会不会被一笔一笔清算回来?文远如今本就厌弃她,若是为了讨好那个前途无量的“长子”,会不会……会不会干脆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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