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文远厉喝,一步逼近,手指几乎要戳到曼娘脸上,“事到如今,你还敢攀咬别人?!李书办夫人、陈主事如夫人,还有那些同僚的家眷!你背着我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如今整个衙门都在看我的笑话!看我文远娶了个何等‘贤惠’的娘子!”
他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曼娘脸上:“还有随风!他考中童生,与你何干?你又在背后散布什么谣言?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我告诉你,他现在是得了杜老秀才青眼的神童!连知府大人都略有耳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去诋毁他?!”
“随风”两个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了曼娘最后的伪装。她最恐惧、最嫉恨的事情被文远如此直白地吼出来,那压抑的恐慌和怨毒瞬间冲垮了理智。
“是!我是诋毁他!那又怎么样?!”曼娘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母狼,声音尖锐得刺破雨前的沉闷,“一个野种!也配叫神童?!文远,你别忘了!当年是你把他赶出去的!现在看他有出息了,你后悔了?心疼了?你想认回他?我告诉你,做梦!只要我曼娘在一天,他就永远是野种!永远别想踏进文家大门!”
“你——!”文远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一个耳光扇过去,但看到曼娘那疯狂而扭曲的脸,手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忍住。他不能动手,动手就更落人口实。
他放下手,眼神却变得如同淬了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向曼娘:“曼娘,我看你是疯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安分守己地待在你的院子里,别再出去惹是生非,也别再打随风和珍鸽的主意!否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否则,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这文家,容不下一个兴风作浪、祸及家族的妇人!”
“夫妻情分?”曼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在雷声的间隙中显得格外瘆人,“文远,你跟我讲夫妻情分?你当初为了攀附我娘家,是如何甜言蜜语哄着我的?如今看我娘家势弱了,看那野种有出息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你想休了我?好啊!你休啊!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我告诉你,我曼娘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状若疯癫,扑上来就想撕扯文远。文远厌恶地一把推开她,力道之大,让曼娘踉跄着跌坐在地,发髻散乱,珠钗掉落,狼狈不堪。
“冥顽不灵!”文远看着她这副泼妇模样,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冷冷地俯视着她,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不多看她一眼,决绝地转身,大步离去。厚重的门帘在他身后晃动,隔绝了内外,也仿佛隔绝了他与曼娘之间最后一点名为“夫妻”的联系。
曼娘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寒意刺骨。文远最后那冰冷厌恶的眼神,和他那句隐含休弃之意的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将她彻底推入了绝望的深渊。窗外,酝酿了整晚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窗棂屋檐,哗啦啦的声响,掩盖了她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这枕边风雨,吹打的不仅是这间华丽的牢笼,更是将两人之间那点本就稀薄的情分,彻底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赤裸裸的恨意与决裂。而这场暴雨,似乎也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