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点灯,就着月光,找到纸笔,用颤抖却异常用力地写下几行字:
“老货,速来!有要紧事!带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路子!银子少不了你的!若不来,休怪我翻脸无情,将你那些腌臜事都抖落出去!”
写罢,她将纸条和一小块碎银子卷在一起,悄悄塞进门缝一个特定的位置。这是她与王婆子约定的联络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赌,是在进行一场毫无胜算、注定毁灭的最后一搏。一旦事发,她将万劫不复。但此刻,那滔天的恨意已经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她宁愿轰轰烈烈地毁灭,也绝不要在这无声的绝望中腐烂!
接下来的两天,曼娘在焦灼和疯狂的等待中度过。她食不下咽,寝不安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她一遍遍在心中勾勒着佩兰酒店陷入火海、秀娥绣坊化为灰烬的场景,那想象带来的扭曲快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终于,在第二天的深夜,窗外传来了三声极轻微的、如同猫爪挠墙的声响。
曼娘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几乎跃出喉咙。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月光下,王婆子那张布满褶皱、带着惊惧和贪婪的老脸,出现在窗外。
“奶奶……您……您这是……”王婆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
曼娘将那个装着金银首饰和银票的布包,从窗缝里塞了出去,声音嘶哑而急促,如同毒蛇吐信:“老货,别说废话!把这些换成现银,去找人!我要烧了‘悦来居’和秀娥的绣坊!越快越好!事成之后,我再给你这个数!”她伸出两根手指。
王婆子接过那沉甸甸的布包,吓得差点瘫软在地:“奶……奶奶!这……这可是杀头的买卖!使不得啊!”
“闭嘴!”曼娘眼神凶狠地瞪着她,“你只管去找人!银子不够,我再去弄!若是你敢不去,或者走漏了风声……”她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咱们就一起下地狱!”
王婆子看着曼娘那疯狂到几乎失去人性的眼神,知道她已经彻底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不敢再多言,攥紧了那个仿佛烫手山芋般的布包,连滚爬爬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曼娘关紧窗户,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指甲断裂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扭曲而狰狞,充满了末日般的快意。
最后一搏,她已经押上了所有。不成功,便成仁。不,就算成仁,她也要拖着那几个人,一起坠入无边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