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赵明德眼中闪过一丝老辣:“就以昨夜西街后巷发生纵火未遂案,凶徒已然擒获,供出一些线索可能涉及贵府下人为由,请文远协查。不必提曼娘,只说是查找可能与凶徒有过接触的下人,尤其是……负责采买或者与外间仆妇有往来的。你趁机观察文远和其家眷的反应,特别是那位曼娘奶奶的反应!”
这是一步敲山震虎的棋。既给了文远面子,没有直接指认其妻,又将压力直接传递了过去。若曼娘心中有鬼,必然慌乱,说不定会自露马脚。
“属下明白!”班头心领神会,立刻调齐人手,直奔文远府邸。
文远此刻正在书房中心神不宁。昨夜惊雷暴雨,他已觉不妙,今日一早便隐约听到风声,说西街后巷抓到了一个纵火贼。他心中惊骇,坐立难安,却又不敢贸然去打探,生怕引火烧身。
忽闻门房来报,县衙班头带人前来,说是为昨夜纵火案,请老爷协查。文远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茶水泼了出来,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他强自镇定,吩咐道:“快……快请到花厅看茶!”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这才快步走向花厅。然而,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略显仓促的步伐,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班头带着两名衙役站在花厅中,见到文远,客气地拱手行礼,将赵县令“协查”的说辞重复了一遍,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
文远听着,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勉强维持着镇定,表示一定配合,府中下人任凭询问。然而,他那闪烁的眼神、不时看向内院方向的焦虑,以及那过于急促的辩解(“定是那凶徒胡乱攀咬,我文家诗礼传家,岂会与此等事有涉?”),都被班头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而此刻,在内院正房,得到心腹丫鬟急报的曼娘,在听到“衙门来人”、“纵火案”、“协查”这几个字眼时,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手中的玉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来了……他们真的查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仿佛已经看到衙役冲进来,将那冰冷的铁链套在她的脖子上……
顺藤摸瓜,瓜虽未破,但那藤蔓的尽头,已然清晰可见。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已然套在了文远和曼娘的脖颈之上。风雨欲来的窒息感,笼罩了整个文远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