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班头带着人离开文远府邸后,那看似恭敬实则锐利的目光,那字斟句酌却意有所指的“协查”说辞,如同冰水般泼在文远心头,让他从头到脚一片冰凉。花厅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几名衙役带来的、属于公门特有的肃杀之气。
文远独自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早已浸湿了内衫。他不是傻子,班头那番话,看似给足了他面子,实则句句都是敲打!什么“查找可能与凶徒接触的下人”,什么“负责采买或与外间仆妇有往来的”,这指向性再明确不过!他们怀疑的不是普通下人,而是能调动下人、能与外间仆妇(王婆子!)联系的——内宅主子!
曼娘!一定是那个蠢妇做下的好事!昨夜那场突兀的雷雨,西街后巷的纵火未遂,被抓的凶徒……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形成一个让他胆寒的结论。
他猛地站起身,如同困兽般在花厅里焦躁地踱步。恐惧和愤怒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恐惧的是,若曼娘纵火之事坐实,他文远必然受到牵连,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他不敢想!愤怒的是,曼娘竟如此愚蠢恶毒,行事如此不密,留下了如此大的把柄!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立刻弄清楚,曼娘到底做到了哪一步!衙门口的人既然已经上门,说明他们手中定然掌握了一些线索!他必须在事情彻底无法挽回之前,做点什么!
文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能再顾及什么夫妻情分,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现在,保住他自己,保住文家,才是最重要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整了整衣冠,脸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威严,大步朝着曼娘所居的正房走去。这一次,他不是去质问,而是要去“搜查”,去“清理门户”!
正房内,曼娘早已乱了方寸。自听得丫鬟报信说衙门来人后,她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她一会儿咒骂黑泥鳅办事不力,一会儿恐惧衙役会冲进来抓她,一会儿又寄希望于文远能想办法压下此事。
当听到门外传来文远那熟悉却此刻显得异常沉重的脚步声时,曼娘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强作镇定,站起身,脸上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老……老爷,衙门的人走了?他们……他们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文远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冷酷。
曼娘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尖声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非你也信了外人的挑唆,怀疑我不成?!”
“怀疑?”文远从牙缝里挤出几声冷笑,一步步逼近,“曼娘,事到如今,你还想装糊涂吗?昨夜西街后巷,秀娥绣坊外的纵火未遂案,你敢说与你无关?!”
“你胡说!”曼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文远鼻子上,“文远!你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赖在我头上!”
“证据?”文远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如同炸雷,吓得旁边的丫鬟噗通跪倒在地,“你要证据是吗?好!我就给你证据!”
他不再废话,猛地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两名心腹长随厉声吩咐:“给我搜!仔细地搜这间屋子!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尤其是银钱、首饰、还有与外人往来的书信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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