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绣着“曼”字的丝帕,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文远指尖发颤,更烫得他心胆俱裂。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却仿佛有千钧重,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犹豫,彻底压垮、碾碎。
证据!这就是铁证!与他刚刚在衙门里,从赵县令那隐晦却沉重的语气中,从班头那意有所指的目光中拼凑出来的真相,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曼娘,这个蠢妇,不仅做了,还留下了如此确凿的把柄!
一股冰寒刺骨的恐惧,如同数九寒天的冻泉,瞬间从脚底涌遍全身,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份证据被呈上公堂,看到同僚们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看到上官那震怒的面孔和冰冷的判决!纵火未遂,指使行凶,这罪名一旦坐实,他文远的官途将彻底断绝!甚至……甚至可能被牵连问罪!
他半生钻营,好不容易才在这沪上衙门里谋得一席之地,虽不算显赫,却也足够他安享富贵,受人敬畏。难道就要因为这个恶毒愚蠢的女人,一朝尽毁?!
不!绝不能!
文远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赤红,那里面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近乎野兽护食般的、纯粹的恐惧和自保的凶光。他死死盯着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曼娘,那目光,不再是看一个曾经同床共枕的妻子,而是在看一个即将把他拖入深渊的、亟待甩脱的可怕累赘。
曼娘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求生欲让她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抱住文远的腿,涕泪横流地哭嚎:“老爷!老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这些年夫妻情分上,看在我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救救我!你不能不管我啊!要是……要是衙门把我抓了去,我……我就全说了!都是你逼我的!是你冷落我,是你惦记着那个野种和那个贱人……”
“闭嘴!”文远厉声嘶吼,一脚狠狠将她踹开,力道之大,让曼娘痛呼一声,滚倒在地。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曼娘,手指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蠢货!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威胁我?!你想死,别拉着我,别拉着文家给你陪葬!”
他喘着粗气,如同濒死的鱼,脑子里飞速旋转。曼娘不能留了!绝对不能留了!留着她就等于留着一颗随时会炸得他粉身碎骨的炸弹!她刚才那话,分明就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心!一旦她进了衙门,在严刑拷打或者绝望之下,谁知道她会攀咬出什么来?他以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会不会也被她抖落出来?
必须快刀斩乱麻!必须在衙门拿着确凿证据上门抓人之前,把事情了结!
一个冷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他恐惧的泥沼中抬起头来——弃车保帅!不,是弃卒保帅!曼娘,就是那个必须被抛弃的卒子!
他不再看地上那摊令人作呕的烂泥,猛地转身,对那两个吓得噤若寒蝉的长随厉声吩咐:“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这房门一步!也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我唯你们是问!”
“是!老爷!”长随连忙应下,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还想扑上来的曼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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