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最后瞥了一眼曼娘那充满绝望和怨毒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那决绝的背影,没有一丝留恋,仿佛身后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是一堆亟待清除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他直接回到了书房,反手将门紧紧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哭嚎和混乱,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以及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
他需要冷静,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如何将这个祸害干干净净地甩掉,如何将自己从这滔天祸事中摘出来!
休妻?对!休妻!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只要一纸休书,将她逐出文家,她便不再是文远夫人,她的罪行,理论上与文家的关联就能被降到最低!他就可以对外宣称,曼娘品行不端,早已被他厌弃,其所作所为,皆是她个人之过,与文家无关!
可是……休妻需要理由。“七出之条”,用什么罪名?“妒忌”?“口舌”?还是……直接以“犯律”为由?后者风险太大,等于直接承认了她涉嫌犯罪。最好是用前两者,模糊处理,既能将她赶出门,又不会立刻将纵火案扯到明面上。
但是,赵县令和衙门那边会买账吗?他们手握证据,会任由他这样“内部处理”吗?
文远焦躁地踱步。或许……他应该主动去找赵县令?私下里,将曼娘的部分罪证(比如那方丝帕,那些来路不明的银票首饰)呈上,表明自己大义灭亲的态度,同时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治家不严,恳求上官看在同僚份上,允许他“自行清理门户”,将曼娘以家法处置(休弃),而衙门那边,则可以对曼娘“另案处理”,或者……干脆将主要罪责推到那个黑泥鳅和王婆子身上?
这个念头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只要操作得当,或许真的能将自己撇清大部分干系。毕竟,上官也不希望衙门里传出同僚家眷纵火这样的丑闻吧?这也有损整个官场的体面。
对!就这么办!
文远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与算计。他立刻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开始斟酌措辞,准备给赵县令写一封“请罪兼陈情”的密信。他要赶在衙门正式动手之前,掌握主动权!
至于曼娘……他笔下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她最后那怨毒的眼神。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复杂情绪掠过心头,但立刻被更强大的恐惧和自保的欲望所淹没。
他咬了咬牙,笔下不再犹豫。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为了文家的存续,曼娘,必须被牺牲掉。这,就是他文远惧祸之下,唯一的选择。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那影子扭曲而孤单,充满了冰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