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既然在戏里,就还要继续演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在春喜掀帘进来的瞬间,已经换上十分慵懒的语调:“什么时辰了?我竟睡得这样沉……”
春喜端着烛台走近,见她赤足站在地上,顿时惊呼:“姑娘怎么连鞋都不穿就下地了?仔细着了凉!”说着连忙放下烛台,取来绣鞋蹲下身要为她穿上。
苏倩元任由她伺候着,故作随意地问道:“我睡着时可曾有人来过?”
“没有啊,”春喜仰起脸,手上动作不停,“姑娘歇下后,奴婢一直在外间守着。倒是方才好像听见屋里有些动静,还以为是姑娘说梦话呢。”
“梦话?”苏倩元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说什么了?”
“听不真切,”春喜仔细系好鞋带,“就听见姑娘含糊地说了几个字,什么、之类的。许是又梦魇着了?”
苏倩元勉强笑了笑:“许是方才我做了个噩梦。对了,这件外衫……”她指了指旁边的屏风,“明日拿去让绣房重新滚个边,袖口好像有些脱线了。”
春喜起身拿起外衫,就着烛光仔细查看:“咦?这裂口好生奇怪,不像是寻常磨损,倒像是……”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细痕,眉头微蹙。
“像是什么?”苏倩元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春喜犹豫了一下:“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故意划开的。可是小姐,这衣裳今日穿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苏倩元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故作轻松:“许是之前在哪里不小心勾到了。罢了,明日你拿去绣房便是,不着急的。”
她话音未落,春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轻轻拍了拍额头:“瞧奴婢这记性!小姐,再过三日就要去家学了,夫人特意吩咐让您把功课都温习一遍。记得把左右手的袖套都带上,可别再让袖子沾了墨,难洗的很!”
苏倩元下意识反问:“为何两只手都要带袖套?”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这问题问得太过蹊跷。
春喜果然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连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自然是因着您是左利手啊!往常您写字时,墨迹总容易蹭到右边袖口,夫人特意让人做了两只袖套,右手戴着也能护着些。”她凑近些,担忧地打量着苏倩元,“小姐您这是睡糊涂啦?连这么要紧的事都忘了?”
左利手?苏倩元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揉了揉额角,借这个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许是方才魇着了,这会儿脑子还糊涂着。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春喜仍不放心,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姑娘脸色很不好,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瞧瞧?或者禀报夫人一声……”
“不用惊动旁人。”苏倩元打断她,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我只是睡得有些迷糊,缓缓就好了。夜已深了,你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春喜迟疑着不肯走:“可是小姐……”
“去吧。”苏倩元转身走向妆台,语气坚决,“明日一早还要去给母亲请安,你也早些休息。”
待春喜终于退下后,苏倩元才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那张写着“南荣蛮”的纸条已被汗水浸湿,墨迹在掌心晕开淡淡的痕迹,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看似纤弱的手——左利手?这个看似寻常的细节,此刻却像另一个无声的警示。在这个她以为熟悉的世界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