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心游乐园”回来,柱子感觉自己像个刚跑完马拉松又灌了三斤白酒的醉汉,浑身不得劲儿。不是累,是撑得慌,脑子里还乱哄哄的,一会儿是那些“念傀”叽叽喳喳的声音回响,一会儿是山洞阴影的破碎画面闪来闪去。肚子里那股新来的“混沌食气”像个刚吃饱喝足的二愣子,横冲直撞地显摆存在感,搞得他经脉一跳一跳地疼。
“山猫”直接把他又塞回了749局的医疗观察室。几个穿白大褂的围着他又是一通检查,抽血、贴片、念经似的问东问西。柱子瘫在床上,眼睛发直,感觉自己是块被研究的外星五花肉。
“能量水平异常升高,活跃度超标,精神阈值波动剧烈……但生命体征稳定,未见明显污染或畸变迹象。”一个戴着厚眼镜的老研究员盯着屏幕,眉毛拧成了麻花,“他吸收转化那种高浓度执念能量的效率……高得有点不合理。而且,这种新能量模式,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可比案例。”
“那他体内那个……‘东西’,现在什么状态?”“山猫”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脸色跟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柱子能感觉出她眼神里的那点担忧。
“处于深度‘消化’后的沉寂期,能量反馈极其微弱,但……存在感更强了。”老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就像吃饱了的猛兽在打盹,你清楚它在那儿,而且随时可能醒。”
柱子听着,心里有点发毛。猛兽打盹?那他算啥?给猛兽看门的?
“能预估消化完成和下次‘进食需求’的时间吗?”“山猫”追问。
“无法精确预估。这取决于他吸收能量的质、量,以及那个‘存在’本身的‘胃口’和‘消化能力’。也许几天,也许几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研究员看向柱子,语气严肃,“下次它‘饿’的时候,需求会更大,本能也会更强烈。你必须在那之前,学会更好地控制它,至少,学会在它‘活跃’时,稳住自己的主导权。”
柱子咽了口唾沫,感觉压力山大。控制?说得轻巧。那玩意儿刚才在游乐园差点把他给“替”了。
检查折腾了大半天,结论是:死不了,但得严加观察,加紧训练。
回到临时宿舍,柱子一头栽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西北山里那个洞穴的影子老在眼前晃。阴森森的,还有暗红色的液体流动……“厨师长”那帮人就在那种地方搞事情?他们到底在折腾啥?准备用那些“祭坛”召唤个啥玩意儿出来?自己这个“钥匙”,又是开哪扇门的?
脑子里乱糟糟的,肚子却突然“咕噜噜”一阵山响。不是馋,是那种能量层面的空虚感又上来了,还带着点火烧火燎的焦躁。刚才吸收的那些“生日执念”能量,经过体内那“祖宗”一顿猛造,反哺回来的“混沌食气”是挺多,但好像……不太顶饿?或者说,不对胃口?
柱子坐起来,摸了摸胸口那块鳞片。鳞片温温的,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又试着去感应体内那片混沌黑暗,那“祖宗”睡得跟死猪似的,只传来一股“别吵,困”的迷糊意念。
“得弄点‘硬货’吃吃……”柱子嘀咕着,翻身下床,在屋里翻箱倒柜。之前郝运来看他时好像还留了点零食。找了一圈,只在抽屉角落里翻出半包受潮的苏打饼干。
他嫌弃地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干巴巴的,没滋没味,嚼蜡似的。吃了两块,肚子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一点没缓解,反而更烦躁了。
“妈的,这破饼干管屁用。”柱子把饼干扔回抽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现在感觉自己像个烧柴油的车,别人给灌了汽油,虽然也能跑,但总不得劲,还老想冒黑烟。
正烦着,敲门声响起。
“柱子哥!是我!”郝运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兴奋。
柱子打开门,郝运来那张胖脸就挤了进来,手里照例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香味隔着袋子都往外冒。
“柱子哥!你没事吧?听说你们晚上又出去‘干活’了?咋样咋样?”郝运来挤进门,眼睛放光,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
“还行,死不了。”柱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塑料袋,“带的啥?”
“嘿嘿,就知道你肯定‘饿’了!”郝运来献宝似的把袋子放到小桌子上,开始往外掏:一只油纸包着的、还带着热气的烤鸭,一盒酱牛肉,几个芝麻烧饼,还有一小瓶二锅头。“全聚德的鸭子!刚出炉的!酱牛肉是牛街老马家的!绝对‘硬货’!”
柱子眼睛都绿了,口水差点没控制住。他抓起一个鸭腿,狠狠咬了一口。皮脆肉嫩,油脂的香气瞬间在嘴里炸开!几乎同时,他感觉到体内那懒洋洋的“混沌食气”似乎被这纯粹的食物香气和能量(对他来说,美食也是能量的一种)给激活了,流转速度都快了一点点,肚子里那股烦躁的空虚感也消退了些。
“嗯!香!”柱子含糊不清地赞了一句,三下五除二干掉一个鸭腿,又抓起酱牛肉往烧饼里夹。
郝运来在旁边看着,自己也咽了咽口水,但没动,只是搓着手,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柱子啃着烧饼夹肉,斜了他一眼。
“那个……柱子哥,”郝运来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你之前让我留意‘童心游乐园’的事儿,我后来又去打听了点……邪门得很。”
柱子动作顿了顿:“说。”
“我找了个以前在游乐园干过维修的老爷子,喝了顿酒,套出来点话。”郝运来声音更低了,“他说那游乐园当年倒闭,不光是经营不善。倒闭前小半年,园里就老出怪事。晚上关园后,旋转木马自己转,碰碰车自己撞,还有小孩的哭声笑声……最吓人的是,有次一个值夜班的保安,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晕在城堡里,手里死死攥着个泥娃娃,醒过来后人就傻了,整天念叨‘生日……蛋糕……吃……’。”
泥娃娃?柱子心里一动,想起了那个送到郝运来家门口的“礼物”。
“后来呢?”
“后来园子就封了,那保安被家里人接走了,听说没多久就没了。”郝运来缩了缩脖子,“老爷子说,那之后园子更邪性,附近晚上都没人敢靠近。他还说……说好像看见过有穿得怪模怪样的人,深更半夜在园子外面转悠,好像在埋什么东西。”
埋东西?柱子皱起眉。是布置那个“生日派对”祭坛的材料?还是别的?
“知道是啥样的人不?”
“老爷子说离得远,看不清脸,但个子挺高,瘦,走路有点……飘?对,他说像脚不沾地似的。”郝运来努力回忆,“穿的衣服好像是……暗红色的?像袍子。”
暗红袍子……柱子脑子里闪过“厨师长”那身打扮。是他?还是他的同伙?
“还有别的吗?”
“没了,老爷子就知道这么多。”郝运来摇摇头,随即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柱子哥,还有件事……挺奇怪的。”
“啥?”
“就我今天来之前,路过你家那片老城区,想着帮你看看房子有啥事没。”郝运来说,“结果在你家楼下,撞见个人。”
“谁?”
“一个老太太,以前没见过。穿得挺干净,但脸白得吓人,一点血色没有。她就站在你家楼下那个电线杆子旁边,仰着头,盯着你家窗户看。”郝运来比划着,“我走过去问她找谁,她也不理我,就盯着看。我有点发毛,又问了一句,她突然转过脸,冲我笑了一下……”
郝运来说到这里,打了个冷战:“那笑……没法形容,就感觉皮笑肉不笑的,看得我脊梁骨发凉。然后她就走了,走得特别快,一拐弯就不见了。”
柱子放下手里的烧饼,眉头拧紧了。陌生老太太?盯他家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