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马车声彻底消失在街角后,弗雷德里克用丝帕裹住门把推开了诊所大门。
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浓烈的防腐剂气味中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像是被刻意掩盖的血腥味。
“所以,玛莎最后的归宿就在这里?”奥尔菲斯的手杖轻敲瓷砖地面,回声在空荡的候诊室里诡异地回荡。他抬头看着歪斜的艾米丽诊所铜牌,突然轻笑一声:“如果她安分地当她的纺织厂夫人……”
“追求爱情本身没有错。”弗雷德里克指尖拂过积灰的挂号簿,突然停在某页——玛莎的名字后面跟着潦草的妊娠12周字样。他轻轻合上册子:“只是代价太过惨痛……家破人亡着实可悲。”
诊室内是诡异的洁净。
手术台像是被反复擦洗过,金属托盘里的器械摆放得整整齐齐,连地缝都看不到一丝血渍。这种过分的整洁比血腥现场更令人不适——就像艾米丽医生仓皇逃离时,还不忘抹去所有证据。
“连蟑螂都不愿光顾的地方。”奥尔菲斯用手帕掩鼻,推开里间的门。
墙上钉着的解剖图被人用红墨水在子宫位置画了个巨大的问号,下方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截染血的纱布。
弗雷德里克突然蹲下身,从手术台底部捡起个东西——一枚小小的矢车菊标本,花瓣已经发褐,但还能看出曾被精心保存在玻璃纸里。
“看来我们的艾米丽医生需要些……职业指导。”奥尔菲斯用银质怀表挑起垂落的手术灯电线,灯光忽明忽暗地照着他似笑非笑的脸,“你觉得七弦会的医疗组缺人手吗?”
“控制她恐怕比控制莱昂还难。”弗雷德里克凝视着标本,突然想到玛丽夫人给骑师佩戴的正是这种非常漂亮的蓝色矢车菊,“恐惧和威胁对这种理想主义者效果有限。”
奥尔菲斯突然用手杖尖端挑起弗雷德里克手中的标本:“红桃k虽然是个赌徒……”蓝色的小花在灯光下旋转,投出诡异的阴影,“但他有句话说对了——最牢固的锁链是心理枷锁。”
“愧疚感?”弗雷德里克望向墙上那个血红的问号,“对没能救活玛莎的……”
“以及对她女儿下落的。”奥尔菲斯突然从病历架抽出一张被撕剩的纸角,上面隐约可见丽莎·贝克的监护人变更同意书字样,“想想看,当艾米丽医生知道那个被她抛下的病人,还有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女儿……”
窗外突然传来孩童嬉闹声。
弗雷德里克掀开百叶窗,看见几个流浪儿正围着疯人院的铁栅栏玩耍,其中一个棕发女孩的背影转瞬即逝。
“先找到丽莎,再让艾米丽这个活生生的愧疚载体……”弗雷德里克轻轻扣上窗叶,“确实比刀枪更好用。”
奥尔菲斯的手杖在地面敲出胜利的节拍。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手术灯终于彻底熄灭,将玛莎未完成的手术台永远留在黑暗里。
“还去孤儿院吗?”弗雷德里克轻声问,又从奥尔菲斯手上拿过那朵标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干枯的矢车菊。
奥尔菲斯的目光穿过诊所破碎的彩窗,落在远处孤儿院尖顶的十字架上。铁栅栏后几个瘦小的身影正踮脚张望这边,就像十几年前的他一样。“不去了。”他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积灰的药柜,“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像那些年的每一个夜晚,他和隔着疯人院的铁窗的爱丽丝彼此遥望着漆黑的墙面,却只能攥紧冰冷的半块黑面包默默啃着。
两人刚迈出一步,地板突然传来细微的吱呀声。
弗雷德里克的手立刻按在枪套上——声音来自里间病房,像是有人正蹑手蹑脚地移动。
缺口处的木板被巧妙地支起,露出下方幽暗的地窖。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