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老约翰……”奥尔菲斯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什么,“现在应该正坐在回肯特郡的马车上。”他望向窗外,晨雾中隐约传来车轮辘辘远去的声响,“索菲亚会确保他安全抵达祖宅。”
弗雷德里克想起昨夜关上起居室的门时,门缝里曾漏出一线温暖的黄光。
当时他以为那是烛光,现在才明白——那是老约翰收拾了四十年的旧行李箱,箱角铜钉反射的微光。
“他临走前……”奥尔菲斯突然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巧妙地遮住了他的眼睛,“把我小时候喜欢的怀表找出来了。”指尖划过胸前口袋,金属链条在晨光中微微发亮,“还坚持要带上我那件小时候的睡衣……噢,他说等回庄园后,要挂在门厅……”
说着说着,他又感觉眼眶有些发酸。
远处传来蒸汽火车的汽笛声。
弗雷德里克突然理解了奥尔菲斯此刻的沉默——那个会在他噩梦惊醒时端来热牛奶的老人,那个记得所有他过敏食物的老人,此刻正带着一箱泛黄的记忆,驶向安全的远方。
“他……还跪下来求我让他留下。”奥尔菲斯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六十多岁的人了,膝盖磕在地板上……”手指猛地攥紧手杖,“我让索菲亚用了点催眠喷雾。”
晨雾中,一只苍老的手从马车窗伸出的画面在弗雷德里克脑海中浮现。
那只手曾为德罗斯家的人整理过无数领结,现在却只能徒劳地抓着飘散的雾气。
“等我们成功那天……”奥尔菲斯转向窗外,镜片上凝结的雾气像一场微型雨季,“我要亲自去接他。让老头子看看……”手杖突然重重敲击地面,惊飞一群白嘴鸦,“他的小少爷终于把渡鸦旗重新插在了塔楼上。”
弗雷德里克默默递过自己的丝帕。
这次奥尔菲斯接了过去,但只是用它包裹住手杖顶端的家徽——像是完成某种无声的誓言。
莱昂像只慵懒的豹子般陷在猩红色沙发里,水晶高脚杯在他指尖危险地倾斜着,红酒几乎要溢出来。“两位以后还来白沙街玩吗?”他拖长声调,靴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奥尔菲斯的裤脚。
“下次来……”奥尔菲斯从暗纹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支票,纸张边缘在煤气灯下泛着冷光,“就是拿命玩了。”他松开手指,支票如落叶般散落。
莱昂以扑克牌手特有的敏捷凌空抓住所有支票,动作间外套上的金线刺绣闪过一道流光。“谢会长赏~”他夸张地将支票贴在胸口,蓝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情报保证比停尸房的尸体还新鲜。”
弗雷德里克正欲转身,突然听见皮革沙发发出呻吟。
莱昂不知何时已凑到他耳畔,带着白兰地和硝烟的气息:“呐,小美人下次可以单独来玩啊~”一张红桃q悄无声息地滑进他胸袋,“我这儿有架特别适合你的……三角钢琴。”
“砰!
一声重物敲击地面的动静响起,奥尔菲斯的手杖突然横亘在两人之间,杖尖银质渡鸦喙距离莱昂喉结只有半英寸。“我说过了,适可而止。”镜片后的目光让室温骤降。
莱昂高举双手后退,扑克牌从袖口雪花般飘落:“哎呀……玩笑而已~”他歪头行了个滑稽的屈膝礼,却在低头瞬间对弗雷德里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当包厢门关上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莱昂站在满桌扑克牌中央的身影——他正用染血的方片j轻轻拍打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回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