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晨,锡兰科伦坡,前总督府会议厅。
这座融合了葡萄牙要塞风格与英式殖民行政建筑特点的石头大厅,在过去一个月里经历了彻底的改造。厚重的橡木长桌被替换为光滑平整的钢木复合会议桌,桌面上铺设着深绿色呢绒,每隔一米便内嵌了一个黄铜接线盒,连接着桌下的电报线与扩音器线路。天花板垂下六盏巨大的电灯吊盘,即使阴雨天也能保证室内光线充足明亮。
大厅正北墙壁上,原本悬挂维多利亚女王肖像的位置,如今是一面占据整面墙的浮雕世界地图。地图以帝国本土为中心,太平洋与印度洋占据最显眼位置,各大洲海岸线、主要航线、电报线路、资源产地均用不同颜色的珐琅与金属片标注。地图两侧,日月龙旗与军旗交叉悬挂。
秦岳站在地图前,最后一次检查会场。他身穿深灰色陆军中将礼服,胸前仅佩戴一枚“戊子平乱”勋章与一枚“科学院特授技术贡献章”,风格简朴而冷峻。在他身后,十二名身着黑色文官制服、怀抱厚重文件箱的帝国谈判助理,正将最后一批协议草案文本与辅助资料,分置于长桌两侧的各国席位前。
“英国代表团席,文件六册,包括条约草案正本、海洋法附件、贸易协定范本、技术分级目录、赔款计算明细、锡兰及毛里求斯主权移交文件。”
“法国代表团席,文件相同,替换为印度支那相关附件。”
“奥地利代表团席,替换为巴尔干及中亚相关附件。”
“我方首席代表席,文件十二册,含各版本对比、底线分析、应变预案。”
助理们的汇报声清晰而快速。
秦岳微微点头。他的目光扫过长桌中央那三件特意摆放的物品:一柄折断的西洋指挥刀(来自冯·施利芬)、一面烧焦的英国海军旗(来自“皇家主权号”)、一块被机枪子弹击穿的法国胸甲(来自诺曼底海滩)。这些战利品沉默地诉说着力量对比,比任何言辞都更具说服力。
“各代表团预计抵达时间?”他问。
“英国‘不列颠尼亚号’已进港,哈丁爵士一行正乘车前来,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
“法国‘光荣号’与奥地利‘弗朗茨·约瑟夫号’同时靠泊,两代表团正一同乘车,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
“我方代表团,郑沧澜司令已从旗舰抵达,在偏厅等候。”
秦岳看了看墙上的电钟:上午八时四十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对助理们说:“各就各位。记住三点:第一,我们是胜利者,但姿态要冷静、专业、无可挑剔;第二,所有条款均有数据和法理支撑,不争论情绪,只讨论事实;第三,最终签字前,任何看似微小的修改都必须立即请示。”
“是!”
上午九时整,会议厅双扇大门同时打开。
帝国代表团率先入场。郑沧澜一身纯白色海军上将礼服,金线绣制的波涛龙纹在电灯下熠熠生辉,与秦岳的深灰形成鲜明对比却同样威严。两人身后,是八名来自外交、财政、贸易、法律、军事、科技领域的帝国高级官员,均着标准文官制服,表情肃穆。
几乎同时,三国代表团从另一侧入口进入。英国代表团以亨利·哈丁爵士为首,这位前印度总督穿着全套殖民事务大臣礼服,胸前挂满勋章,但面色苍白,步伐沉重。法国拉瓦锡侯爵试图保持法兰西式的优雅从容,但眼中血丝暴露了航程中的辗转难眠。奥地利施特恩贝格男爵最为平静,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外交礼服,目光锐利地扫视会场,尤其在那面世界地图上停留了数秒。
没有寒暄,没有握手。双方代表依照席卡入座。长桌一侧是帝国的十二个席位,另一侧则分为三组,每组四席,代表三个战败国。空间布局本身便暗示着地位差异。
秦岳作为会议主持,起身致开场词。他的声音通过桌内扩音器清晰传出,同时被速记员记录,并通过电报房实时发往北京及帝国各大报社。
“诸位代表,我代表大明帝国摄政王殿下及内阁,欢迎来到科伦坡。在过去的一年中,由于贵国单方面发动的侵略战争,全球数百万军民死伤,无数财富化为灰烬,文明成果遭到破坏。今天,我们聚集于此,不是为了延续仇恨,而是为了在现实基础上,建立持久的和平,并确立未来各国交往的基本规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国代表:“本次和谈将围绕七项核心议题展开。帝国已准备详细的条约草案,供诸位审阅。谈判期间,所有讨论均将记录在案。现在,请郑沧澜司令宣读《全球和平与秩序框架条约》总纲。”
郑沧澜起身,展开一份以帝国官方明黄绢为封面、以中英法德四种文字书写的文件。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
“第一条:战争状态终结。 自本条约签署之日起,大明帝国与英、法、神圣罗马三国之间一切敌对行动正式终止。各方互相承认主权与领土完整——以本条约划定为准。”
“第二条:责任认定与赔偿。 三国同盟为战争发起方,应承担全部战争责任。赔偿不以现金支付,而以‘战后重建与发展基金’形式,通过以下方式分期偿付:
一、实物转让:三国须在五年内,向帝国移交合计二百万吨商船、五百台最新型蒸汽机、三千套精密机床、以及其本土及殖民地矿产勘探资料之副本。
二、技术劳务:三国须每年派遣不少于五百名工程师、科学家、高级技师至帝国指定机构工作,期限十年。其研究成果知识产权归帝国所有。
三、关税优惠:三国对帝国商品征收之关税,不得高于其对最惠国关税之百分之五十,此待遇持续二十年。”
哈丁爵士的手微微颤抖,但他强忍着没有打断。
“第三条:海洋与贸易新秩序。
一、马六甲海峡、霍尔木兹海峡、巽他海峡、龙目海峡、好望角航线为‘国际保障航道’,其控制权、维护权及安全管辖权归属帝国。各国商船享有无害通过权,但须缴纳通行维护费,标准由帝国海事署制定。
二、三国须在三年内,将其本土以外海军力量削减至现有吨位的百分之三十。印度洋、太平洋海域不得新建军事基地,现有基地须向帝国报备并接受核查。
三、成立‘国际海事仲裁院’,总部设于科伦坡,帝国拥有首席法官任命权及最终解释权。各国贸易纠纷须优先提交仲裁。”
拉瓦锡侯爵与身边的法学家快速交换了眼神,脸色更加难看。
“第四条:殖民地地位调整。
一、锡兰、毛里求斯、马尔代夫、塞舌尔群岛之主权限于本条约签署之日永久移交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