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北京,内阁议事堂。
这座由旧礼部衙门改建而成的三层环形建筑,此刻正进行着帝国历史上最特殊的一次内阁会议。没有争吵,没有辩论,甚至没有惯常的茶盏碰撞声。三十七名内阁成员——包括各部尚书、侍郎、以及新设的“全球事务协调司”主官——全部肃立,目光聚焦于议事堂中央那幅缓缓展开的巨物。
那是一幅长八米、宽五米的全球实测地图。
由帝国科学院地理测绘所牵头,联合海军水文局、陆军勘探队、以及远洋商船队历时五年秘密绘制的这份地图,首次将地球的完整轮廓精确呈现于纸上。地图采用墨卡托投影法,经纬线细如发丝;各大洲海岸线依据最新航海日志修正,误差不超过三里;主要山脉以淡赭色晕染,河流用靛蓝细线勾勒;海洋深处则标注着洋流走向与深度数据。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地图上覆盖的色彩。
帝国本土(包括新纳入的台湾、琼州、以及经略使管辖的朝鲜、日本、琉球)被涂以深赭色,厚重而坚实。
新获得的直接领土——锡兰、毛里求斯、马尔代夫、塞舌尔、以及中亚部分战略要地——被涂以暗红色,如星辰般点缀在蓝色海洋与浅色大陆之间。
而更广阔的、以《科伦坡条约》及相关附属协议确立的势力范围与特殊权益区,则被一层淡金色半透明薄纱覆盖。这层金纱自帝国本土向外延伸,如晨曦般铺展:
——覆盖整个东南亚,从安南、暹罗、缅甸到马来群岛;
——覆盖整个印度次大陆,包括英属印度、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
——覆盖波斯湾沿岸、阿拉伯海周边;
——覆盖非洲东海岸、好望角航线两侧;
——甚至越过太平洋,覆盖夏威夷群岛,并沿着南美洲西海岸形成一条光带。
地图下方,鎏金铜牌镌刻着两行字:
“大明帝国全球疆域及权益图”
“科学院地理测绘所制·摄政王监制·共和元年七月朔日呈览”
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这幅地图的意义:它不仅标志着帝国的疆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更标志着一套全新的全球治理概念的诞生——一种以条约、技术、贸易和军事存在为经纬,而非直接占领所有土地的“柔性帝国”。
首辅杨廷和,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此刻手持放大镜,颤抖着在地图上寻找他年轻时出使过的地名。“马六甲……锡兰……好望角……”他喃喃自语,“老夫有生之年,竟能看到日月龙旗的影子,覆盖到这些只在海图中见过的角落。”
“不止是影子,首辅大人。”新任全球事务协调司主官徐光启——原科学院副院长,因精通多国语言及国际法被破格提拔——上前一步,手中的象牙教鞭指向地图各处:
“根据《科伦坡条约》及三十七份附属协议,帝国在全球关键节点获得了以下权益:
一、驻军与基地权:在锡兰、毛里求斯、亚丁湾、新加坡、马六甲、琉球等二十一处战略要地,帝国拥有永久驻军及扩建军事基地的权利,相关土地以九十九年为期租用,租金象征性。
二、法外领事裁判权:在条约所列八十六个开放港口及城市,帝国公民不受当地司法管辖,涉讼案件由帝国领事法庭审理。
三、贸易最惠待遇:帝国商品在上述地区关税不高于本地商品,且享有优先通关、仓储、运输权。
四、资源优先开采权:在印度、缅甸、波斯湾、非洲东海岸等指定矿区,帝国公司享有优先勘探及开采权,分成比例不低于六成。
五、技术标准制定权:上述地区的电报、铁路、港口、城市照明等基础设施建设,须采用帝国标准,并由帝国认证的工程师监督。
六、文化教育影响权:帝国可在当地设立学堂、医院、图书馆,教材及课程须经帝国文教部审核。”
每说一条,教鞭便在地图上轻点一处,淡金色区域便仿佛更亮一分。这不是传统的领土吞并,却是一种更深层、更不易激起直接反抗的控制。
“但是,”户部尚书皱眉,“如此广袤的区域,治理成本如何?驻军、官员、基础设施建设……国库能否支撑?”
徐光启早有准备:“问得好。这正是‘柔性帝国’的核心——我们不以直接统治为目的。驻军只需精锐小股部队,配属先进武器,足以威慑;行政上,我们通过培训当地精英、派遣顾问、控制关键职位(如海关、电报局、铁路公司)来实现影响;经济上,我们通过贸易优势和技术垄断获取利润,足以覆盖成本并有盈余。”
他调出一份报表投影——这是科学院光学所的新发明,用强光透过绘制在玻璃板上的图表,投射到白色幕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