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休息时,他走到休息厅,看到几位帝国年轻官员正用流利的法语与法国访问学者讨论着雨果的最新小说《悲惨世界》。他们不仅理解情节,还能分析其中的人道主义思想与社会批判,甚至引用孔子和孟子的语录进行比较。
“侯爵阁下,”一位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帝国年轻官员主动向他致意,“听说您对建筑学也有研究?明日国家博物馆有‘世界建筑艺术展’,展出了从埃及金字塔到帝国新式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模型。或许您会有兴趣?”
拉瓦锡怔了怔,下意识地回答:“当然,我很荣幸。”
十日后,广州,珠江新城。
这里已不再是传统的十三行商馆区。沿着江岸,一排排六层高的新式楼房拔地而起,底层是银行、贸易公司、保险公司、电报局的营业大厅,上层则是酒店、公寓、写字楼。街道宽阔,铺设着柏油,马车与少数实验性的“汽车”并行。街灯是电力的,入夜后亮如白昼。
新加坡华商陈金钟站在自己刚刚开业的“南洋联合贸易公司”大楼顶层,俯瞰着脚下繁忙的码头。他的公司是首批获得“帝国特许跨国贸易资质”的民间商号之一,可以在帝国势力范围内享受关税优惠和运输优先权。
“老爷,伦敦的纺织品报价单到了。”账房先生递上电报,“但由于《科伦坡条约》的关税条款,加上我们的优惠,运到加尔各答的价格,比英国东印度公司直接运过去还要低两成。”
陈金钟接过电报,脸上露出笑意。这就是新秩序的魅力:帝国用条约和武力打开了市场,然后让本国的商人去公平竞争——而所谓的“公平”,本身就建立在帝国制定的规则优势之上。
他望向窗外。江面上,悬挂着各国旗帜的商船井然有序地排队进港。远处,帝国海关的巡逻艇静静游弋。更远的天空,一只“鲲鹏”飞艇缓缓飞过,艇身上巨大的“邮政货运”字样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这个世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连接起来,而连接的中心,在东方。
月末,摄政王府,听涛阁。
陈默看着文明交流司送来的季度报告,对身旁的苏瑾和影说:“比预想的要快。我以为需要五年时间才能形成这样的吸引力,现在看来,三年就够了。”
苏瑾翻看着各国访问人员的专业分布:“理工科最多,其次是医学、农学、法学。来学四书五经和戏曲艺术的反而少。”
“正常。”陈默放下报告,“饥饿的人最先寻找的是面包,而不是诗歌。当他们解决了生存和发展的问题,自然会来寻找美和意义。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寻找的模板,是我们的模板。”
影补充道:“安全方面,已发现十二起疑似间谍行为,均来自三国前情报人员。按您的指示,未公开逮捕,而是进行了‘控制使用’——安排他们进入次要研究部门,提供部分真实但非核心的资料,同时监控其联络渠道,反向获取情报。”
“很好。”陈默点头,“文化胜利不是请客吃饭,它依然是战争的一种形式,只是战场在图书馆、实验室、剧院和市场上。我们要有包容的胸怀,也要有甄别的眼睛。”
他走到窗前,望着秋日夜空中的明月:“告诉科学院,明年启动‘国际学者奖’。设立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医学五个奖项,每两年评选一次,全球学者均可申报,由帝国科学院院士团评审。奖金要丰厚,荣誉要崇高。”
苏瑾眼睛一亮:“这会把全球最顶尖的智慧,都吸引到我们的评价体系里来!”
“不仅如此,”陈默微笑,“它还会让各国的年轻学者,从学生时代就以获得‘陈默奖’(他们肯定会这么称呼)为最高荣誉。思想的影响力,从奖项名称开始。”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大剧院隐约的乐声。
长安、洛阳、广州、上海、天津……这些城市正在成为世界的十字路口。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信仰的人们在这里相遇,他们学习同一种技术语言,讨论同一套科学原理,遵守同一种贸易规则,甚至开始欣赏同一种融合后的艺术。
没有硝烟,没有枪炮。
但文明的潮水,正以一种温柔而不可抗拒的方式,重塑着世界的面貌。
万国来朝。
朝的不是紫禁城里的龙椅。
朝的是一个文明所能达到的高度,以及它所展示的、属于整个人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