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曾举人为姑娘治病,咱们还没正经谢过。趁着今儿天还早,去道个谢,也听听琴,散散心?”
黛玉一怔,抬眼看向紫鹃。
去听雨轩?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她想起曾秦为她诊脉时专注的神情,想起他开的药确实有效,想起他搬来听雨轩后,自己病情的明显好转。
是该去道个谢的。
可是……
“会不会太唐突?”她犹豫道。
“怎么会。”
紫鹃笑道,“曾举人最是温和知礼,姑娘去拜访,他定然欢喜。再说了,姑娘不是总说闷么?出去走走也好。”
黛玉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去备些礼物。”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苍白的脸,想了想,“把那套新做的笔墨拿来,再包一匣子上好的徽墨。”
“是。”紫鹃应声去了。
黛玉坐在镜前,看着自己。
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绣折枝梅花的锦袄,外罩淡青色比甲,素净得有些过了。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妆奁,取出一支羊脂白玉簪,簪头雕成梅花形状,是她平日里舍不得戴的。
又薄薄敷了点胭脂,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紫鹃捧着礼物回来,见她正对镜理妆,眼中闪过笑意:“姑娘今日气色好多了。”
黛玉脸微红,嗔道:“就你话多。”
主仆二人收拾停当,出了潇湘馆,沿着小径往听雨轩去。
正月里的园子有些萧瑟,花木大多还枯着,只有几株早开的红梅在墙角探出头来。
地上积雪未化尽,踩上去咯吱作响。寒风拂面,黛玉裹紧了身上的白狐裘斗篷,手里捧着暖手炉。
转过一道粉墙,听雨轩的院门便出现在眼前。
院门上贴着曾秦亲笔写的对联:“梅开五福,竹报三多”,笔力遒劲,风骨嶙峋。
檐下挂着一排竹编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
院中那株老梅已经落尽了花,枝桠上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黛玉在院门前停下脚步,忽然有些踌躇。
这样贸然来访,真的合适么?
正犹豫间,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茜雪提着个食盒走出来,看见黛玉主仆,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林姑娘来了?快请进!”
她转身朝里唤道:“相公,林姑娘来了!”
黛玉只好上前,微微颔首:“叨扰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快请进。”
茜雪侧身让路,又对紫鹃笑道,“紫鹃姐姐也来了,正好,我刚做了些新点心,你们尝尝。”
黛玉走进院子,第一眼便看见东厢房窗下那几盆水仙。
玉盏金台,开得正好,清香扑鼻。
正房廊下挂着几个鸟笼,里头养着画眉、鹦鹉,正叽叽喳喳地叫着。
整个院子收拾得干净雅致,处处透着主人家的用心。
正房门帘掀开,曾秦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细布直裰,外罩一件半旧的石青色貂皮坎肩,腰间系着玄色丝绦,挂着一枚羊脂白玉佩。
晨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眉眼疏朗,气质清华。
看见黛玉,他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林姑娘来了,快请进。”
他侧身让路,举止从容有度,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疏离。
黛玉福了一礼:“冒昧来访,打扰曾举人了。”
“姑娘客气。”
曾秦温声道,“寒舍简陋,姑娘不嫌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