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文博心中念头飞转。身为慕容家核心,掌管“特殊事务”,他见过的奇物、经历过的阴谋数不胜数。眼前这个看起来木讷平凡的年轻人,以及这块透着诡异的残片,让他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但那一闪而逝的星辰波动,又让他难以完全割舍。万一……万一是真的呢?哪怕只是蕴含一丝与星辰相关的线索,对家族目前进行的那件“大事”,也可能有参考价值。
“朋友,这块铜片,你打算怎么出手?” 慕容文博最终决定,先拿下再说。是真是假,带回去让家族供奉的“老师傅”们仔细鉴定便知。就算真是假的,这点钱对慕容家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龙昊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犹豫和挣扎的神色,仿佛在估算该要多少钱,又怕要告了对方不要。他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家里老人说,这是祖传的,能辟邪……我,我也不太懂。老板您看……能给多少?”
慕容文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种反应才正常。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万。现金。东西我拿走,从此与你无关,如何?”
两万!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吸气声。一块破铜烂铁,慕容家的三先生竟然开口就是两万!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许多看向龙昊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羡慕、嫉妒,甚至贪婪。
龙昊也适时地露出震惊、狂喜、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两……两万?真,真的?”
“自然。” 慕容文博微微一笑,对身后一名护卫示意。护卫立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两沓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龙昊。
龙昊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钱,紧紧攥在手里,仿佛生怕飞了。他将“惑星残片”交给慕容文博,连连鞠躬:“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交易完成。慕容文博将残片交给另一名护卫小心收好,又深深看了龙昊一眼,似乎想记住这张平凡的脸,但最终没再说什么,带着人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笔微不足道的小买卖。
龙昊将两沓钞票胡乱塞进怀里(实际暗中检查,是真钞,无标记),心中却平静无波。两万块,对他接下来的计划只是杯水车薪,但重要的是,他在慕容文博那里挂了个号,留下了一个“可能有点意思但又不确定”的印象。而且,通过这次接触,他确认了慕容家对星辰之力相关物品的渴求程度,也初步评估了慕容文博此人的实力与性格。
他没有立刻离开。慕容文博等人还在附近转悠,他若立刻就走,反而显得可疑。他继续蹲在墙角,将另外两个粗布包也稍微摊开些,一副还想碰碰运气卖剩下的“破烂”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又有两个人被吸引了过来。这次是一老一少。老者约莫六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面容清癯,眼神浑浊,但偶尔开阖间,却有精光闪烁,气息悠长,是个暗劲巅峰的武者,而且修炼的似乎是某种偏重养生与感应的内功。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普通的运动服,眉眼精明,亦步亦趋地跟着老者,显然是跟班或学徒。
两人径直走到龙昊面前,老者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块“尘星牌”上。这块灰扑扑的石牌,是龙昊仿制时特意“做旧”得最像普通老物件的,波动也最微弱、最散乱,最难判断。
“小兄弟,这块石头牌子,能看看吗?” 老者开口,声音沙哑。
龙昊将石牌递过去。老者接过,仔细端详,又用手指敲击,侧耳倾听,甚至还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半晌,他眉头微蹙,眼中露出疑惑:“这石质……像是西北的‘风砺石’,但声音又有点不对。这纹路……天然的还是后刻的?模糊不清。小兄弟,这东西哪来的?”
“工地上捡的,觉得样子怪,就留下了。” 龙昊换了个说法。
“工地上?” 老者眼中疑惑更甚。他仔细感应,石牌似乎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但又隐隐给他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描述的“沉淀”感,仿佛历经了漫长岁月。是错觉吗?
“老爷子,这牌子……” 旁边的年轻人低声询问。
老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石牌还给了龙昊:“看不懂,看不懂。或许是块普通的奇石罢了。” 他脸上露出些许失望,带着年轻人离开了。
龙昊并不意外。这块“尘星牌”本就是用来筛选的,能引来的,要么是真正有特殊感应能力的高手(可能性极低),要么就是像这老者一样,有一定眼力但不足以看破伪装的“半吊子”。老者的反应,恰好说明他仿制的水平还算过关,既能引起注意,又不会轻易被看穿。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大金链子、满脸横肉、一副社会人打扮的壮汉,带着两个小弟晃悠过来。壮汉目光扫过龙昊脚前的“黯星戒”,咧嘴一笑:“呦,这黑不溜秋的戒指,有点意思啊兄弟。哪弄的?不会是哪个古墓里扒出来的吧?看着阴气森森的。”
他话语粗俗,眼神却透着几分审视。龙昊能感觉到,这壮汉体内气血旺盛,练过外家功夫,但内力稀薄,顶多明劲层次,属于那种在底层摸爬滚打、有点狠劲但层次不高的“社会人”。他身后的两个小弟更是气息虚浮,只是普通混混。
“捡的。” 龙昊言简意赅,不想多谈。
“捡的?运气不错啊。” 壮汉蹲下身,拿起“黯星戒”掂了掂,入手冰凉沉重。“这玩意儿……看着是铁的?咋这么沉?兄弟,开个价,我拿回去戴着玩玩。”
“不卖。” 龙昊直接拒绝。跟这种人交易,麻烦多,没必要。
“不卖?” 壮汉脸色一沉,旁边两个小弟也围了上来,面露不善,“兄弟,这就不够意思了吧?爷我看上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在这南城地界,我‘丧彪’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
原来是疤脸强手下的头号打手,丧彪。龙昊心中了然,看来这“鬼市”也在疤脸强的势力影响范围内,至少他手下的人会来“巡视”和“捡漏”。
“彪哥是吧?” 龙昊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平静地看向丧彪。在对方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民工畏惧却又强撑的眼神。“这戒指是家里留下的念想,真不卖。您高抬贵手。”
“念想?值几个钱?” 丧彪嗤笑,伸手就想来拍龙昊的脸,“少他妈废话,今天这戒指,我要定了!要么拿钱,要么……哼!”
他话音未落,拍向龙昊脸的手,忽然被一只更快、更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丧彪一愣,随即大怒,想要挣脱,却骇然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铁箍,任凭他如何用力,竟然纹丝不动!他可是练了十几年外家硬功,单手能劈断三块砖的!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民工,哪来这么大力气?
“你……” 丧彪又惊又怒,另一只手握拳就要砸向龙昊面门。
龙昊抓着他手腕的手,微微向下一压。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啊——!” 丧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力,拳头停在半空,额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能感觉到,对方只要再用一点力,他的手腕骨头可能就真的断了!
旁边两个小弟见状,怒吼着就要扑上来。
龙昊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扫过那两个小弟。同时,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混合着淡淡龙威与战场血腥煞气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墙壁,轰然压向三人!
这股气息,是龙昊刻意模拟出的、属于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手上沾过血的“狠人”才有的气场,虽然不及他真正威压的万分之一,但对付丧彪这种底层混混,已经足够。
两个小弟如同被猛兽盯上,浑身汗毛倒竖,扑上来的动作瞬间僵住,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竟不敢再上前一步!丧彪更是感觉如同被毒蛇缠住了脖子,呼吸都困难,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让他魂飞魄散!他混迹底层这么多年,也见过几个真正的“亡命徒”,但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如此纯粹、仿佛来自尸山血海的气息!
“滚。” 龙昊松开手,淡淡吐出一个字。
丧彪如蒙大赦,抱着剧痛无力、但并未真正骨折的手腕(龙昊手下留情了),连滚爬爬地向后退去,甚至不敢再看龙昊一眼。两个小弟也连忙搀扶着他,三人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入黑暗之中,连句狠话都不敢留。
这一幕发生得很快,周围注意到的人不多,但也被龙昊瞬间展露的“狠劲”和气势所慑,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再看这边。能在“鬼市”混的,多少有点眼力,知道有些人不能惹。
龙昊重新低下头,将“黯星戒”和“尘星牌”收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经过这一下,他在这片区域底层混混的圈子里,算是留下了一个“不好惹”的名声。这对他接下来通过侯三发展外围眼线,或许会有帮助——有时候,适当的“凶名”比金钱更能让人敬畏和服从。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鬼市”的人开始陆续散去。龙昊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如同一个普通的、卖掉了“破烂”又差点惹上麻烦、心有余悸的打工者,低着头,匆匆离开了老钢厂废料场,消失在帝京南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他今夜的目的,基本达到。接触了慕容文博,留下了初步印象。试探了“鬼市”的水深,见识了各方势力的冰山一角。处理了丧彪,在底层混混中立了威。收获了两万块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启动资金。更重要的是,他确认了帝京暗流的汹涌,以及自己初步计划的可行性。
回到刘家湾那间简陋的出租屋,龙昊关好门,盘膝坐在床上。他没有立刻清点收获或修炼,而是将今夜所见所闻,在脑海中仔细复盘、分析。
慕容文博的实力、反应、对星辰之物的渴求。
那神秘的刺客,及其可怕的影殿背景。
鬼市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以及潜伏的暗哨。
丧彪所代表的底层灰色势力。
还有……那个感应到“尘星牌”却又看不透的老者,又是什么来历?
信息如同拼图,一块块浮现。虽然还远未完整,但帝京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已经开始在他眼前,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慕容家是一条线,但接触需要更谨慎,不能急。第七局必然也关注着这里,‘鬼市’发生刺杀,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侯三这条线可以加快了,需要他帮忙打探更具体的消息,比如西郊山区那次冲突的细节,以及慕容家最近到底在找什么具体东西。疤脸强和丧彪……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让他们成为外围的耳目,甚至……用来做一些不方便亲自出手的‘脏活’。”
龙昊眼神沉静,心中一个个计划开始成形。他要在这片钢铁丛林中,以刘家湾为起点,如同蜘蛛结网,悄然编织一张属于自己的、隐秘而坚韧的情报与行动网络。这张网现在还很小,很脆弱,但假以时日,必将覆盖更广,触及更深。
第一步,已经迈出。而第二步,是时候开始准备了。
他看向窗外帝京永不熄灭的璀璨灯火,那光芒背后,是无尽的暗影与博弈。而他这条“潜龙”,将在这暗影之中,悄然游动,积蓄力量,等待风云际会,雷霆一击之时。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