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再犹豫下去,天就亮了。
“名单我可以给你。”他终于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找到宋大人,保护他安全。”
徐真笑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宋慈……是我这些年见过,唯一还像个官的人。”
宋安深吸一口气,推开暗格。
书架移开,他抱着木盒走出来。徐真伸手来接,就在交接的瞬间——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搜!每个角落都搜仔细了!”
禁军!
徐真脸色一变:“快走!”
但已经晚了。楼梯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至少五六个人正在冲上来。
徐真一把抢过木盒塞入怀中,同时抽出剑:“从窗户走!”
“三楼哪有窗户?”宋安急道。
“有!”徐真冲到墙角,用剑柄猛敲墙壁——一块砖石松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是以前的烟道,通到一楼厨房。快!”
宋安刚钻进洞口,禁军就冲上了三楼。
“在那里!抓住他!”
徐真转身,横剑当胸。五个禁军将他围在中间,领头的是昨晚那个年轻将领。
“徐承旨,”将领冷笑,“司首有令,格杀勿论。”
“那就来试试。”徐真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
话音未落,剑已出手。
徐真的剑很快,快如闪电。一个禁军还没反应过来,咽喉已经被刺穿。但其他四人立刻围攻上来,刀剑齐出。
空间太小,徐真施展不开。他左肩有伤,动作慢了一拍,后背中了一刀。但他硬生生扛住,反手一剑,又杀一人。
“放箭!”将领吼道。
楼梯处传来弓弦声。徐真就地一滚,箭矢擦着头皮飞过,钉在书架上。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宋慈!”他忽然大吼,“名单我拿到了!走!”
这一吼用了内力,声震屋瓦。外面的禁军一愣,徐真趁机冲向楼梯,却不是往下,而是往上——
档案库的屋顶是瓦顶,有气窗。
他撞开气窗,纵身跃上屋顶。
“追!”
禁军追了出去。宋安在烟道里听见上面的打斗声、瓦片碎裂声,还有徐真的怒吼。
“来啊!老子今天杀个够本!”
然后是箭矢破空声,闷哼声,重物坠地声。
一切归于寂静。
宋安趴在烟道里,泪流满面。
他知道,徐真死了。
用命,拖住了追兵。
宋安擦干眼泪,继续往下爬。烟道很窄,布满烟灰,他呛得直咳嗽,但不敢停。下面传来厨房特有的柴火和油烟味。
终于,到了出口。
他推开挡板,爬出来。这里是提刑司的厨房,天还没亮,厨子还没上工。宋安迅速检查了一下怀中的东西——木盒还在,虽然沾了烟灰,但完好无损。
他想起徐真最后那声吼。
“名单我拿到了!走!”
那是喊给他听的,也是喊给可能在外面接应的宋慈听的。徐真用这种方式,告诉宋慈:名单拿到了,快走。
宋安将木盒贴身藏好,推开厨房后门。
天边已经泛白,晨光熹微。
他回头看了一眼档案库的方向。屋顶塌了一角,瓦片散落一地。地上有几具尸体,但太远,看不清是谁。
宋安咬牙,转身没入晨雾。
他要去城南老槐树,和过山他们会合,然后出城,去找宋慈。
不管宋慈在哪里,不管有多危险。
他都要去。
因为这是宋慈的托付。
也因为,那些用命换来的真相,不该被埋没。
***
辰时,城南老槐树下。
方媛焦急地张望着。过山坐在马车里,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终于,宋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
“快!”方媛掀开车帘。
宋安跳上马车,还没坐稳就急道:“走!立刻出城!”
过山一抖缰绳,马车疾驰向南门。路上已经有早起的行人,看到马车狂奔,纷纷避让。
“名单拿到了?”方媛问。
宋安点头,从怀中取出木盒:“但徐承旨……死了。”
过山握着缰绳的手一紧。
方媛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他怎么死的?”
“为了拖住禁军。”宋安声音哽咽,“他本来可以自己逃的……”
马车到了南门。守门的兵卒正要盘问,过山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急事出城,行个方便!”
兵卒接住银子,掂了掂,挥手放行。
马车冲出城门,驶上官道。
过山回头看了一眼利州城。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他知道,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但他不后悔。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宋慈说过的那句话:
“有些事,怕也得做。”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路烟尘。
前方,是未知的命运。
身后,是用鲜血铺就的道路。
而真相,还在远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