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飞机的轰鸣声在耳畔持续作响,李墨飞透过小小的舷窗向下望去。2046年的亚马逊雨林在晨光中展开,如同一幅无边无际的绿色织锦,蜿蜒的河流在其中闪烁着银光。
然而,这幅美丽的画卷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看那里,”坐在旁边的卡洛斯·席尔瓦指向飞机右侧,“那是去年被烧毁的区域。大约有五万公顷。”
李墨飞顺着指引望去,只见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零星散布着新生的浅绿色,像是大地愈合过程中结出的痂。更远处,一片片牧场和农田整齐划一,与周围杂乱而富有生命力的原始雨林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变化从卫星图像上看得更清楚。”席尔瓦拿出平板电脑,调出inpe的监测数据,“过去二十年,亚马逊已经失去了约20%的原生林。更令人担忧的是,退化的速度还在加快。”
飞机开始下降,马瑙斯市的轮廓逐渐清晰。这座被称为“亚马逊心脏”的城市被无尽的绿色包围,但城市边缘不断扩张的开发区正一点点蚕食着周围的雨林。
三个小时后,李墨飞已经站在inpe马瑙斯分部的指挥中心里。巨大的电子墙上展示着实时的卫星图像,不同颜色的标记指示着森林覆盖变化、火点、非法采矿和砍伐活动。
“这是我们上周刚拍到的,”一位年轻的技术员放大了一处图像,“在雅乌国家公园的边缘,有一支非法伐木队正在活动。我们立即通知了ibama(巴西环境与可再生资源研究所),但等他们的执法队赶到时,那些人已经撤离,只留下了一片废墟。”
席尔瓦叹了口气:“雨林太大了,我们的资源太有限。而且,问题不仅仅是执法。”
第二天清晨,李墨飞在酒店大堂见到了他的向导托马斯·奥利维拉。托马斯大约五十岁,皮肤被热带阳光晒得黝黑,眼神中既有雨林居民的淳朴,又有一种洞察世事的锐利。
“欢迎来到亚马逊,李教授。”托马斯握手有力,“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行程。我们会先去保护区看看雨林应有的样子,然后去几个受影响的区域。”
他们乘坐一辆老旧的越野车出发,驶离马瑙斯市区。起初,道路两旁还是茂密的次生林,但随着行程深入,托马斯开始指出那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看这些树木,”他指着窗外,“它们的叶子比正常情况下要稀疏。今年雨季来得晚,许多树木都处于缺水状态。”
行驶约两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一个环保组织的前哨站。负责人伊莎贝拉·桑托斯已经在等候,她是一位在亚马逊工作了二十年的环保活动家。
“很高兴您能亲自前来,李教授。”伊莎贝拉领着他们走进一间简陋的办公室,“很多时候,数据和报告无法传达这里正在发生的全部真相。”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亚马逊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各种符号。“红色代表森林砍伐,黄色代表退化区域,蓝色代表相对完好的原始林。”伊莎贝拉解释道,“您可以看到,红色和黄色正在快速吞噬蓝色。”
午饭后,托马斯带着李墨飞开始了第一次雨林徒步。一踏入雨林内部,李墨飞立刻被那种 overwhelming 的生命力所震撼。高达四十米的树冠层遮天蔽日,只允许斑驳的阳光洒落林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土壤、腐烂植物和不知名花朵的混合气味。
“这是地球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生态系统,”托马斯轻声说,仿佛怕打扰这片神圣的空间,“仅仅这一小片区域,就可能包含着数千种植物、数百种鸟类和无数昆虫。”
他指着一棵巨大的巴西栗树:“这棵树可能已经在这里生长了三百多年。它的果实养活了许多动物,也包括我们人类。”
但托马斯很快就开始指出问题的迹象。他蹲下身,拨开地面的落叶层:“看,土壤比往年这个时候要干燥得多。应该下雨的季节,却已经近三周没有像样的降雨了。”
他引导李墨飞看一些树木的叶子:“许多叶片都有灼伤和脱水的迹象。雨林自己在受苦。”
随着他们深入,托马斯在一处小溪边停下:“这条溪流往年这个时候应该是湍急的,现在却几乎干涸。动物们不得不迁徙到更远的地方寻找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