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耐心听完,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这才缓缓开口:“王伦兄弟部署周详,宋江佩服。然,久守必失。呼延灼按兵不动,恐有后招。我等坐拥水泊之利,虽可暂保无虞,然粮草消耗日巨,长久下去,非良策。”
他话锋一转:“我近日思得一策,或可分担压力,另辟蹊径。听闻北京大名府,钱粮广积,兵甲充足。新任守将关胜,虽有名声,然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我等若能出兵北上,佯攻大名府,或可调动呼延灼分兵救援,亦可就地取粮,补充军需。此乃‘围魏救赵’之策,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北上攻打大名府?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计划。
吴用目光微闪,瞬间便洞悉了宋江的意图。他轻摇羽扇,接口道:“公明哥哥此议,倒也不失为一条思路。大名府乃北方重镇,若能有所动作,确实能震动朝廷,牵制呼延灼。只是……”他看向王伦,“此事关乎山寨战略走向,风险与机遇并存,还需王伦兄弟与各位头领详加斟酌。”
他将决定权巧妙地引回给王伦,既未明确反对宋江,也未表示支持,言语间留有余地。
林冲皱眉道:“呼延灼大军当前,我等分兵北上,若官军趁势猛攻,山寨危矣。此举是否太过行险?”
柴进也沉吟道:“关胜乃名将之后,恐非易与之辈。若北上受挫,则山寨危如累卵。”
扈三娘坐在王伦下首,虽未开口,但清澈的目光看向王伦,带着全然的信任,等待他的决断。
王伦心中冷笑,宋江此计,名为“围魏救赵”,实为“驱虎吞狼”。他想引关胜这条“虎”来,要么收服以自重,要么借此消耗自己的力量。但宋江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一直困守,确实被动。而且,若能借此机会,将计就计……
王伦沉思片刻,迎上宋江看似坦诚的目光,沉稳开口道:“公明哥哥所虑,不无道理。一味固守,确非长久之计。北上大名府,若能成功,确可打开局面。”
宋江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但王伦话锋随即一转:“然,林冲哥哥与柴进哥哥所言,亦是老成持重之见。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眼下首要之务,仍是稳住呼延灼。北上之事,可先做铺垫,派遣精细头领,前往大名府一带探听虚实,摸清关胜底细及布防情况。待时机成熟,再行定夺。公明哥哥以为如何?”
王伦这番话,既未完全拒绝宋江,避免了正面冲突,又将行动的主动权和控制权抓在了自己手中,将“即刻出兵”变成了“先行探查”,留下了充分的转圜空间。
宋江见王伦并未一口回绝,而且同意派人探查,心中虽觉未能立刻达成目的,但也算开了个头,便顺势道:“王伦兄弟思虑周全,如此甚好。便依贤弟之意,先派人探查。”
聚义厅的会议,在表面的一致中结束。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新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呼延灼的威胁尚未解除,一场围绕“大刀”关胜的新的风波,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王伦与扈三娘走在最后,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宋江意在关胜。”扈三娘低语。
“我知道。”王伦目光深邃,“他想引入新的变数,搅乱局面。也好,那就看看,这盘棋,最终会走向何方。”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柔和,“你的伤未痊愈,近日劳神了。”
“无妨,”扈三娘微微一笑,“与你并肩,便不觉得累。”
**新的棋局已布下,宋江的野心与王伦的沉稳,将在更大的舞台上再次碰撞。而梁山泊的命运,也由此走向了更加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