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授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快速输入了一串更长的指令，然后猛地推动了一个推杆。
环形设备的旋转骤然加速！所有晶体探头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整个过滤室内部被映照得一片雪亮，几乎看不清具体细节。
高频震颤声达到了，即使隔着隔离，也让人耳膜发胀，头脑昏沉。
阿溟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落回平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林淮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阿溟看向观察窗方向的眼睛，变成了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
那不是阿溟，林淮瞬间就意识到，那里面有一丝猝不及防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野兽般的惊怒与仓惶。
是“哥哥”。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隔着厚厚的单向玻璃，精准地、短暂地刺中了林淮。
惊鸿一瞥。
时间可能只有零点几秒。
强光开始减弱，设备旋转速度放缓。
那双眼睛迅速闭上，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仿佛那个短暂出现的意识瞬间又沉入了意识海洋的深处。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像视网膜上残留的错觉。
林淮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他盯着观察窗内那个重新变得无声无息、仿佛只是昏迷过去的少年，大脑在飞快地回放刚才那一瞥。
是错觉吗？是过滤过程中能量冲击导致的意识混乱投射？还是……
没等他细想，过滤室内的强光完全熄灭了，只剩下设备自身幽蓝的待机灯光。
高频震颤声停止，世界重新陷入一种突兀的寂静。
秦授摘下了目镜，长长舒了一口气，荧光绿的头发似乎都蔫了一些。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主控台上显示的最终数据和已经稳定下来的、颜色“纯净”了许多的意识光团模型，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明显疲惫的笑容。
他再次看向观察窗，这次做了个“完成”的手势，然后比划了一下，示意需要一点时间做收尾和初步检查，让外面的人稍等。
过滤，成功了。
至少，看起来成功了。
观察窗外的人开始有细微的动作。
陆琰转身，似乎想找个地方坐。
苏仔松了口气，偷偷睁开眼。
009已经开始低头查看记录仪里刚才捕捉到的数据，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分析某个异常峰值。
诺斯侧过头，看向林淮，熔岩般的瞳孔里带着询问。
林淮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目光从观察窗内的阿溟身上移开。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比刚才更深沉了一些。
“走吧，”他对诺斯，也是对其他人说，“出去等。”
他率先转身，离开了观察窗前。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心脏漏跳了半拍。
那惊鸿一瞥的暗红，像一枚生锈的钉子，猝不及防地，钉进了他平静表象下的某个角落。
隐隐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