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窗外的晚霞把写字楼染成温柔的橘粉色,她忽然想起辉子最爱这个时刻,总说这时候的天空像她害羞时的脸颊。)
手机在包里震动第三回了,小雪才回过神。是护工吴师傅发来的照片——辉子的手指在康复师引导下微微蜷起,像初春试探的嫩芽。她放大图片仔细看,连指甲缝里新长的月牙都数得清。主治医生上周说过,这种末梢神经的反应是好兆头。
今天辉哥特别配合,左手抬了二十次。吴师傅的文字消息蹦出来,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小雪把手机贴在心口,温热顺着薄薄的衬衫蔓延开。自从三个月前辉子从icu转到康复科,吴师傅每天雷打不动汇报进展,唯独昨天破天荒安静了一整天。
其实昨天早高峰时她就察觉异常。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居然没人撞到她拎着的保温桶——里面装着辉子最爱的豌豆黄,老字号要排四十分钟队才能买到。诊室叫号系统坏了,却让她歪打正着成了第一个看诊的病人。就连食堂打饭阿姨都多舀了勺红烧肉,说看她瘦得让人心疼。
现在她才恍然大悟,这些琐碎的幸运或许是吴师傅和护士长悄悄策划的温柔阴谋。上周夜班时,护士长看见她对着辉子去年生日视频掉眼泪,视频里辉子正把奶油抹在她鼻尖上:等我好了,带你去青海湖看星星。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康复科群发的周报。在进步显着患者名单里,她一眼捕捉到辉子的病床号。报表末尾有行小字:昨日家属探访人次创本月新低——看来被迫的不止她一个。
小雪从抽屉深处摸出辉子的工牌,照片上的男人笑得眼角堆起细纹。她想起去年今时,这人还赖在阳台非要教鹦鹉说老婆辛苦了,结果鹦鹉学会了他打喷嚏的怪声。现在那只鹦鹉留在老家由婆婆照看,据说已经能模仿心电图机的声。
下班时路过花店,向日葵开得正盛。她买了一支插在工位笔筒里,就像辉子总在她加班时买来那样。暮色渐浓的公交车上,她终于给吴师傅回消息:明天我带豆汁过来,劳您骗他喝一口——就说是我起早熬的。
车窗倒影里,有个久违的酒窝悄悄浮现。今夜北京刮着七级大风,但有人正替她握紧病房里那双逐渐回暖的手。
(晨光透过icu的百叶窗时,辉子无名指忽然动了动。像小时候戳破肥皂泡那样轻,却让心电监护仪响起细细的鸣音。护士长推开门的瞬间,正看见吴师傅举着手机录像的手僵在半空——屏幕里是小雪边啃煎饼边赶公交的侧影。)
要准备鼻饲了。护士长故意把器械车推得哐啷响。吴师傅慌得把手机塞进防护服口袋,暗掉的屏幕还贴着他胸口的平安符。那符是小雪从雍和宫求来的,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倒是把手机捂出了暖意。
辉子的眼皮在晨间护理时颤动得厉害。康复师捏着他嶙峋的腕骨说:想媳妇了吧?昨儿护工给你放她录的相声,你眉毛抖得像打快板。棉签沾着温水划过干裂的嘴唇,那嘴角竟往上牵了牵。
此刻小雪正被早高峰挤得脚尖离地,怀里的保温罐硌在肋骨上。罐身上贴着辉子歪扭的字条给劳模的蜂蜜,是去年秋天他最后一次能握笔时写的。地铁隧道的风裹着豆浆香气灌进来,她忽然觉得这座城也没那么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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