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江言还是跟着冻干走到不远处的长椅坐下。
冻干盘起腿,薯片袋子放在膝上,一边“咔嚓咔嚓”地继续她的咀嚼大业,一边开始说话。
她说的不是什么校园八卦,而是些关于人性、社会规则、弱肉强食的,带着点超越年龄的、冷冰冰的现实哲学。
她剖析着林.薇布局行为背后的逻辑,也点破了这个世界某些角落运行的残酷真理,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薯片口味。
“能量虚浮,根基不稳,靠药罐子堆出来的花架子。家里逼得紧,自己又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她顿了顿,总结,“活该。”
“她觉得弱肉强食是天理,欺负人是帮别人提前适应现实。”冻干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飘忽,“可她没想过,她自己也是食物链的一环。今天能仗着家里的资源和催熟的能量欺负别人,明天就可能被更上面的人当垫脚石,或者……被真正的高手随手碾过去。”
“她信奉那套法则,所以被更强的你教训,她认,甚至可能还有点变态的佩服。但她永远不会明白,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用来欺凌弱小的借口。”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前辈。”冻干停下了动作。
“规则由强者书写,真相由赢家定义。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实力相当时的暂时平衡。大部分人,要么在挣扎着往上爬,要么就在麻木中被吞噬。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然后选择自己的活法,要么融入,要么……拥有打破规则的实力。”
她说完,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吐出了积压已久的什么。
江言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末了,才评价了一句:
“年纪轻轻,看得这么透啊,小同学,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她声音淡淡的,听着像带着一丝……感慨?
冻干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快:“是啊,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容易没朋友。”
江言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好奇:“一直闭着眼,是想装神秘吗?”
“不是。”冻干否认得很干脆,“是在蓄力哦~”
说着,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像是习惯性地想拿什么东西,动作做到一半才顿住,愣了一下,意识到旁边没人,又讪讪地收回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江言默默看着她的动作,问:“在找什么?”
“你不懂,”冻干叹了口气,带着学生特有的怨念,“在这个试卷比砖头厚、笔记比命长的环境下,学生想要不近视可是很难的。特别是那个反光的白板……”
她终于从身上摸出了一副普通的眼镜。
江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把话题拉回去:“蓄力,是要…看什么吗?”
冻干没有立刻回答。
她拿着眼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做什么重大仪式,然后,把头转向江言,将眼镜架上了鼻梁。
就在戴上眼镜的瞬间,一直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直直地看向江言,声音清晰而坚定:
“为了,看清一切!”
江言对上了她的目光。
就在冻干睁眼的刹那,她原本寻常的眼瞳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瞳孔收缩,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猫科的竖瞳,但更加剔透,带着一种洞彻虚妄的锐利。
那是属于“真眼猫”的,【真视之瞳】。
真眼猫。江言心里瞬间明了。
看来这位跳脱的小同学,藏得可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深得多。
冻干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江言,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不清你。”冻干自顾自地说着,眉头微微蹙起,“你身上是模糊的,像雾一样……很特别。这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
所以她才特意戴着眼镜,试图加强能力。
真眼猫能看清一切幻象、伪装和谎言,能直视事物最原始真实的状态,甚至能“看”到直接信息……
可她偏偏看不清眼前这个自称“忘时想”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长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这无声的审视而凝滞。
种子在江言耳边小声哔哔:她瞪你诶!要不要瞪回去?虽然咱们眼睛没她大,但气势不能输!
江言面不改色,甚至有点想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