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间晾晒着衣物,几个妇人正在一口石砌的水池边浆洗衣物。
孩童在光柱下追逐嬉戏,笑声在岩洞中清脆回荡。
更远处,岩壁被凿出了一排栅栏围起的洞穴,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晃动。
看到面具人带着陌生人进来,营地里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妇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警惕地望过来,随即孩童被拉到了她们的身后;
几个正在打磨武器的青壮男子站起身,手按向腰间的刀柄。
“城主!”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快步走来,目光在萧闻璟四人身上扫过。
“这几位是……”
“客人。”
面具人说,声音里透着疲惫,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李伯,去准备些茶水。”
老者愣了愣,但没多问,点头退下。
面具人转身,面向萧闻璟。
他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出乎意料年轻的脸。
约莫三十出头,眉眼清俊。
但眼角已有细密的纹路,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颊上一道陈年刀疤,从颧骨斜划至嘴角。
让这张本该斯文的脸平添了几分狠厉。
“在下,沈潭。
他微微躬身。
“此地……姑且称之为忘忧城的城主。”
他直起身,指向那排栅栏围起的洞穴。
“诸位要见的商队之人,就在那里。
七支商队,共计八十三人,无一伤亡。除了……自由。”
光柱从洞顶裂缝中投下,尘埃在光线中飞舞。
营地里,那些妇孺孩童仍远远望着。
眼神里有好奇,有畏惧,也有某种深藏内心的期待。
苏凌玥的目光从那些瘦削的孩童脸上掠过,移向沈潭脸上那道狰狞的疤,最后落在萧闻璟冷峻的侧脸上。
她忽然觉得,这片隐藏在沙漠之下的岩洞,更像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囚笼。
而囚禁这些人的,或许从来不只是这些岩壁,而是这个世道。
萧闻璟走近那排栅栏围起的洞穴。
栅栏是用粗糙的树干钉成的,缝隙很宽,足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洞穴内部比外面昏暗,但能看见人影绰绰——
或坐或卧,衣衫虽有些脏污破损,却都穿得整齐。
没有镣铐,没有刑具,甚至没有看守紧盯着。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
几个原本靠着岩壁打盹的汉子猛地坐起,在看到萧闻璟身后跟着的沈潭时,眼神黯淡了下去。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尘土,缓步走到栅栏前。
他穿着靛蓝色的绸缎长衫,袖口磨得有些发毛,但浆洗得干净。
老者面容清癯,眼睛却很亮。
目光在萧闻璟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身后白君泽、苏凌玥和冷影。
最后,他看向沈潭。
“沈城主,”
老者开口,声音沙哑但平稳。
“今日……可是有了决断?”
沈潭沉默。
老者等了片刻,见他不答,便转向萧闻璟,双手扶着粗糙的栅栏木条,身子微微前倾。
“这位……公子。”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老夫姓陈,陈友年,是隆昌商行的掌柜。身后这些人——”
他侧身,指着洞穴里那些或站或坐的人。
“有我的伙计,有别的商队的兄弟,也有护卫。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