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已定,三人不再耽搁,立刻分头行动。
夜色如墨,租界的霓虹在宵禁前依旧顽固地闪烁着。苏锦娘跟着周砚秋,穿梭在寂静了不少的街巷中。他们先去了靠近新闻路的一处老旧石桥桥墩下,据周砚秋早年调查,桥墩基石上有与废弃教堂青石类似的天然纹路。苏锦娘依言洒下药粉,用木牌轻按。木牌传来轻微而纯净的共鸣,显示此节点相对稳定,但也能感受到一丝被远处工厂区狂暴波动隐隐牵动的不安。
接着,他们又来到静安寺附近一条小巷深处的一口古井旁。井栏石上刻着模糊的梵文和莲花纹饰,年代久远。在这里,苏锦娘的木牌反应却有些奇怪,共鸣感很弱,且带着一种被“包裹”或“隔绝”的滞涩感。周砚秋蹲下身,仔细检查井栏和周围地面,眉头紧锁:“这里……可能已经被动过手脚了。有很新的、非自然的能量遮蔽痕迹。”
布设完预警,两人迅速赶往工部局档案室所在的街区。那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灰色大楼,此刻早已下班,只有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一个印度籍巡捕抱着枪,在门廊下打盹。
周砚秋没有靠近正门,而是带着苏锦娘绕到大楼侧面一条堆满垃圾桶的窄巷。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一扇不起眼的、似乎是后勤通道的铁门旁,掏出一串奇形怪状的钥匙和一根细铁丝,在锁孔里鼓捣了不到半分钟,“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早年做点小生意,总得多备些‘门路’。”周砚秋低声解释了一句,闪身而入。苏锦娘紧随其后。
楼内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散发着幽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周砚秋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领着苏锦娘在迷宫般的走廊和楼梯间快速穿行,很快来到地下二层,一扇厚重的、挂着“档案重地,闲人免进”铜牌的铁门前。
这门上用的是密码转盘锁。周砚秋再次掏出工具,将耳朵贴在锁盘上,手指极其缓慢而稳定地转动着转盘,凝神细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周砚秋轻微的呼吸声和转盘极其细微的“咔嗒”声。
就在转盘转到某个特定位置时,周砚秋动作猛地一顿!
苏锦娘也察觉到了异常——空气中,除了灰尘味,似乎飘来了一丝极其淡薄的、与周砚秋所用“镇魂砂”药糊略似的苦涩气息,但又混杂着另一种……冰冷的金属味?
周砚秋缓缓直起身,没有开门,而是用手指在门框边缘极其隐蔽的缝隙处轻轻一抹,然后凑到眼前,借着绿色应急灯的光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他将手指伸到苏锦娘面前。指尖上,沾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亮晶晶的银色粉末。
“有人来过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周砚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寒意,“这是‘夜枭’惯用的‘消迹尘’,用来清除开锁痕迹和自身气息。他们果然盯上了这里!”
他轻轻推开那扇并未完全锁死的铁门。门内,是一排排高耸至天花板的档案铁柜,空气中那股混合了药粉和金属的异味更加明显。周砚秋快步走到一个标着“早期市政工程·地质勘探(1860-1890)”的铁柜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
抽屉里,本该整齐排列的档案卷宗,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几份文件的顺序错乱,甚至有一份被随意地插在了不该在的位置。周砚秋抽出其中几份,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沉。
“被拿走了……关于苏州河沿线特殊地质构造的几份关键勘探图副本,以及……工部局早年一份关于‘租界内异常能量波动点’的内部秘密调查报告!”他合上文件,眼中怒火与忧虑交织,“他们果然在系统性地收集沪市所有与‘节点’、‘异常能量’相关的信息!速度比我们快!”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隐约的、似乎是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的声音,以及……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周砚秋猛地拉住苏锦娘,迅速退到档案柜最深处的一个死角阴影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朝着地下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