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黄河浊浪拍打着崖壁,风里都带着泥沙的味道。他从怀中掏出舆图,铺在关楼的石桌上:“李将军,末将计划把火铳军布在关墙内侧,敌军攻城时,先用投石机砸,再用火铳扫,最后派刀盾手近战。另外,我带了新造的炸药包,埋在关前的壕沟里,清军若敢架云梯,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思齐看着舆图上标注的火铳阵地,点了点头:“你的战法比我老派的打法管用,但要记住,潼关守军多是关中子弟,最讲情义,你治军严格可以,却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他招手叫来几名校尉,“这几位都是跟着我守关五年的老弟兄,张玉将军年轻有为,你们往后要多听他调度。”
校尉们齐声应诺,张玉上前一步,对着几人拱手:“诸位都是守关功臣,张玉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还请诸位多指教。”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但军令如山,往后操练、布防,若有违抗,莫怪军法无情。”
交接仪式办得简单,无非是清点粮草、核验兵册,李思齐将潼关的兵符交给张玉时,关楼下的士兵们列着整齐的队伍,看着新任主将接过那枚鎏金虎符,没有喧哗,只有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当晚,李思齐便带着几名亲兵离开了潼关,张玉没有送行,他正领着校尉们巡查关墙,手里拿着李思齐的手札,对照着夜色中的关楼,一处处核对。
“将军,这处关墙去年雨季塌过一角,李将军用糯米浆混着石灰补的,比原来还结实。”一名校尉指着垛口下的墙皮说。张玉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粗糙的墙面,忽然想起林瑾在御书房说的话:“守关不是守一座城,是守身后的百姓。”
他转头看向黄河对岸的夜色,那里隐约有火光闪动,是清军的哨所。张玉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身后的火铳军正在连夜搭建营寨,火把的光芒映亮了半边天。李思齐留下的手札最后一页写着:“潼关无险可守时,便守人心。”张玉掏出笔墨,在那行字旁添了一句:“人心与火器同守,方是铁关。”
三日后,长安传来旨意,韩通已与李思齐交接政务,着手清查军册中的贪腐案。而潼关这边,张玉的第一道军令传遍全军:每日卯时操练火铳,午时巡查防线,酉时与当地百姓共修水渠——潼关守军不仅要守关,还要帮着桃林塞的百姓把秋粮收了。
当张玉带着亲兵走进桃林塞时,白发苍苍的老村长捧着一坛自酿的米酒迎了上来:“李将军在时,常帮咱们修房子,张将军刚来就帮咱们收粮,都是好将军啊。”张玉接过酒坛,对着村民们笑道:“咱们守着同一片山,就是一家人,你们安心种地,有我们在,清军过不来。”
夕阳西下,潼关关楼的旗帜在风中舒展,黄河的浊浪拍打着崖壁,张玉站在垛口旁,看着远处正在操练的火铳军,手中的虎符被体温焐得温热。他知道,李思齐带走的是五年的戍边岁月,而他接下的,是夏国西拒清军的门户,是身后千万百姓的安稳。此时的长安,林瑾正看着潼关送来的军报,上面写着“张玉已接管防务,军民同心,关隘稳固”,他提笔在军报上批了两个字:“可慰”,窗外的月光,正洒在舆图上的潼关,与黄河的波光遥相呼应。